《鸿雪因缘图记》里的北京名胜
作者 古槐蜂
《鸿雪因缘图记》是清代麟庆用图画的形式记述身世和经历的作品,自幼年八岁的《延年玩丹》到老年的《退思夜读》,以时为序,分为三集,每集二卷,共图240幅,记240篇。“鸿雪”出于苏东坡诗: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麟庆把自己的经历,请画家绘出,自作文字记述,好似飞鸿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些痕迹。因缘就是机缘,麟庆各处作官,有机会接触朝野,涉及山川、古迹、风土、民俗、河防、水利、盐务等等,所以书中有很多山水名胜的游记。反映了道光年间广阔的社会风貌。这部书有图,又有记,所以书名叫《鸿雪因缘图记》。
麟庆字见亭,满族人,是金代皇室完颜氏的后裔。他的七世祖达齐哈又以军功“从龙人关”,所以被称为“金源世胄,铁券家声”。麟庆嘉庆十四年中进士,授内阁中书,升兵部主事。后历任徽州知府、颖州知府、河南按察使、贵州布政使、湖北巡抚、总督江南河道、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等。麟庆自科举入仕途一帆风顺。
麟庆在《鸿雪因缘图记》中用力抒写的是北京。这是因为麟庆家的老宅在鼓楼东,祖坟在安定门外,童年、青年和晚年都在京都度过。道光二十二年黄河在桃北崔镇泛堤决口,麟庆未能事先预防,革职后即住在北京,其间除二十三年在黄河工地上效力并充库伦办事大臣外,都在京养病游览。所以第三集自《金鳌归里》后,大多是有关北京的记述。这些图画其中有:赐茔来象、仙桥敷土、架松卜吉、戒台玩松、猗轩流觞、灵光指径、秘魔三宿、香界重游、五塔观乐、净业寿荷、平安就日、董墓尝桃、宝藏攀桂、卧佛遇雨、碧云抚狮、半天御风、大觉卧游、龙潭感恩、玉泉试茗、天坛采药、夕照飞铙、居庸挹翠、丰台赋芍、房山拜陵等。
赐茔来象,麟庆的祖坟在安定门外黄寺羊店的西边,他的七世祖达齐哈、六世祖海龙、五世祖存斋均葬在这里。祖茔来了两头大象,麟庆认为是吉兆,所以绘图记之。
仙桥敷土,仙桥就是酒仙桥。麟庆的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先考、先妣都埋葬在酒仙桥,所以图名仙桥敷土。敷土指给坟墓培土。
架松卜吉,架松是广渠门外的劲松,这里有武肃亲王豪格墓。墓旁有巨松,树忮夭矫,靠97根朱柱支撑,故名架松。卜吉是一个叫戴师木的给麟庆新卜圹穴在架松。所以图名架松卜吉。
猗轩流觞,猗轩是潭柘寺内的流杯亭,乾隆赐额曰猗轩清境。觞是古代的酒器。
灵光指径,灵光是西山八大处二处的灵光寺。
秘魔三宿,秘魔是西山八大处八处“证果寺”内的秘魔崖。
香界重游,香界是西山八大处六处的香界寺。
五塔观乐,五塔是西直门外长河北岸的五塔寺。五塔寺诵经时的演乐很壮观,声如潮涌。演奏乐器有短角、长筒等,伐鼓撞钟,声震殿瓦。
净业寿荷,净业是积水潭北岸的净业寺。积水潭夏日盛开荷花,北岸有净业寺。南岸土阜隆然,有华陀庙建其上,俗称高庙,面临曲巷,背枕全湖。寺僧在庙后营广榭,缭以短垣,洞启北窗,城楼山寺,俨然图画。
平安就日,平安是平安园茶肆,在圆明园宫门外前湖南岸。就日指道光二十三年就职报到之日。
董墓尝桃,董墓据传是明太监董四的墓地,位于金山南麓。董四墓村附近原有御桃园。顺着董四墓村过去,到遗光寺,过遗光寺,有明景泰陵。
宝藏攀桂,宝藏是金山宝藏寺,位于北京市海淀区董四墓村西北的金山上。该寺的桂花香气袭人,闻名于世。
半天御风,半天是指卧佛寺北上的山岭,名半天云岭。过半天云岭可到太舟坞。御风是下山时遇到了骤起的大风。
龙潭感恩,龙潭,是太舟坞画眉山上的黑龙潭龙王庙。
《夕照飞铙》画的十分有趣。夕照寺位于崇文区夕照寺中街。存大殿两座,前殿3间,后殿为大悲殿。大悲殿西壁有《古松图》,是画家陈寿山于乾隆四十年(1775)所画;东壁为王安昆手书行草梁朝沈约的《高松赋》并跋。书画双壁,是夕照寺的文物珍宝。《古松图》和《高松赋》存北京文物研究所。寺为崇文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麟庆写夕照寺的飞铙,写得很有味道,保留了不易得的材料。铙是铜制打击乐器,形状和钹差不多。夕照飞铙图中有僧人表演飞铙的生动画面,共绘有9个人物。左边一排桌子有4个僧人。一个在敲锣,一个在在击打编钟,一个在吹竽,一个在拉胡琴。右边一排桌子,也有4个僧人。一人在击鼓,一人在弹琵琶,一人在吹胡笳类的乐器,一人在击铙或钹。中间一人正在表演飞铙。记述中说:“有僧杲堂善飞铙,著名于时”。并说:“是日在山门演飞铙经,妙音法曲,恍若步虚。执事僧均披织龙袈裟,持铙者飞舞盘旋,能传师教……”。如此妙音法曲完全可以与东城区智化寺的“京音乐”媲美。夕照飞铙图中还绘有法藏寺塔和万柳堂等名胜古迹。法藏寺建于金代,位于左安门内龙潭湖西湖西北的京山铁路边,1965年法藏寺塔因年久失修危及铁路安全被拆除。万柳堂建于清初,大学士冯溥建。康熙四十一年,仓厂侍郎石文桂把万柳堂改建为拈花寺,北平解放后成为拈花寺小学校址,位于崇文区龙潭地区的板厂南里。
《天坛采药》绘有圜丘坛、皇穹宇和祈年殿,还画了两个采药的人物和2个游客。麟庆在写《天坛采药》里说:天坛所产益母草最良。益母草,也叫“龙须菜”,是治妇女病的一种有效药,熬出来的药叫“益母膏”;益母草的种子也是妇科药,叫做“茺蔚子”。天坛里怎么这么多益母草呢?金受申在《北京的传说》讲述了益母草的传说故事。
麟庆还用细致的文笔来描述自己的住宅——半亩园。半亩园在美术馆后街黄米胡同。其地本是清初贾汉复的园子。道光二十一年(1841)江南河道总督麟庆购得后,施工修复并建花园,经3年竣工。园中有拜石轩、曝画廊、近光阁、退思斋、赏春亭、凝香室、琅圜妙境、海棠吟社、玲珑池馆、潇湘小影、云容石态和罨秀山房等景。园中植物多为花果,有海棠、苹果、石榴、核桃、枣、梨、柿、杏、葡萄等。麟庆还是位收藏家,他把藏品罗列于园中,每处专陈一类,拜石轩专陈怪石,有大理石屏、端砚和印章等,多有精品。琅圜妙境专门藏书,总计有8.5万余卷。最著名的藏品是陈设于云荫堂中的流云槎,是用天然榆树根稍作修整制成的卧榻,形似紫云垂地。流云槎原是明代文学家康海之物,陈设于扬州康山草堂,大学士阮元购得,转赠麟庆。1921年半亩园又重新修葺。此后麟庆后人将此园分租数户,因无人整治,日渐荒废。1947年天主教怀仁学会购得此园,改名怀仁会堂。1951年半亩园被收归国有,1980年拆除。砖雕六角圆门被移往西山曹雪芹纪念馆。半亩园东部的住宅跨院(今黄米胡同5、7、9 号)保存较好,为东城区文物保护单位。
《鸿雪因缘图记》有道光二十九年扬州刻本和光绪十年上海点石斋石印本。原画现藏中国历史博物馆。北京古籍出版的《鸿雪因缘图记》据道光二十九年刻本影印。
北京古籍出版的鸿雪因缘图记平装本的装帧设计非常雅致。墨蓝的封面印上银白色线条的三幅图画。这三幅图画分别是从《鸿雪因缘图记》书中摘取的《西湖问水》、《铁塔眺远》、《金鳌归里》。西湖是杭州的西湖。铁塔是河南甘露寺的铁色琉璃塔。金鳌即北京的金鳌玉蝀桥(即今北京的北海大桥)。封面的左侧是仿古籍书签式设计。书签里面题写书名。这样的封面设计古香古色,令人赞叹不已。
(原载2008版《茶余饭后话北京》)
架松卜吉
夕照飞铙
卧佛遇雨
董墓尝桃
五塔观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