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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

来源:金玉米 编辑:雪茄 时间:2011-04-22

在我的记忆中,老舍先生笔下北京城最美的一条路是从阜成门到美术馆这条街。但看网上的文章,也有人说这条街是从文津街(或西安门)到故宫。我没有查到老先生的那篇文章,就姑且按照我的记忆吧。自从十年前我从这条街搬到海淀区居住,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阳春5月,我和同伴沿着这条大街自西向东行走,寻觅着老舍先生当年的足迹。

起点是阜成门。如今这里已经找不到昔日老舍描写的丝毫痕迹。当年雄伟壮观的城楼和城墙,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消失殆尽,只能在老照片中一窥旧影。在众多老北京影集中,阜成门老照片不大好找。我在网上找到一幅贴在下面。
照片1:老北京阜成门城楼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老北京》一书中也有这幅照片,注明它是20代初阜成门城楼的北侧,这显然是错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将它和后面一张的说明颠倒了。后一张照片和“民国时期的阜成门外”、以及另一本书《说吧,北京》里面的20年代阜成门的照片,都带有庞大的瓮城和高高的箭楼。我在本文选择这张50、60年代的照片,是因为对这时的城楼比较熟悉。此时瓮城早已被拆,城楼两侧打了豁口走汽车电车。小时候我走过这座门洞,直到上初中时,我和同伴还到北侧的城墙上去玩过——我们管这叫“爬城墙”。历经几百年风霜的城墙破旧不堪,到处是裸露的黄土和荒草,偶尔还能找到一两棵酸枣树,那是我们爬城墙的主要目标。
城楼和城墙在文革期间被彻底拆除,就连护城河也因修地铁和二环路而消失了。如今在这里,还能不能找到一点点历史旧痕呢?

    我们向北走去,不远处是阜成门纪念石和雕刻。如今这些艺术品已经成了阜成门唯一的标识物,可惜它们并不是历史遗物。
照片2:阜成门纪念石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这个地方正是原来的城墙占地,十余年前这里是花鸟鱼虫市场,现在成了草地和休闲处。身后,当年的护城河已经变成了车水马龙的二环路。路的那一边是一片高楼大厦。一九六0年前后,我上的小学,一所寄宿制学校,大约就在此处的河对面。那时的河水已经不大了,星期天下午我们回学校路过时,常在河边玩耍一番。再后来,枯水期时的护城河几乎成了一条肮脏的水沟。

    我们站立的地方大约也是当年的阜成门北顺城街所在地,我对城墙的记忆是和这条街紧密相连的。在当年,这条所谓的“街”纯粹就是一片贫民窟。1964年我们班一个家住这里的同学母亲患癌,我们去他家看望慰问,简陋破烂的房屋院落给我很深的刺激。院子的西面就是城墙,有一间“房子”就是在城墙上挖的一个洞。整条街的房子全都是碎砖烂瓦草草盖成的,同学对我说我,把顺城街的房子都扒了也找不出一块整砖来。解放十多年了,北京城里竟有这种“旧社会”景象,让我心灵深深震撼。所以从少年时代起我就是一个老北京“拆”派的坚定拥护者。那时在很多人心目中,破旧的城墙和街道是老北京落后的象征,“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才是现代化。
    1976年前后,我在北京市第二房屋修缮工程公司当工人。那时市城建委领导一到雨季就寝食难安,因为每天都可能因下雨造成房倒屋塌,甚至死人伤人。记得一次传达市建委副主任张百发的讲话说:以北京市现有的房屋修缮力量,城区的危旧房屋维修一遍需要100年!那时我和大多数北京人一样,痛感北京城里几百年的老旧危破房实在太多了,盼望尽快拆旧盖新。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二环路上修了金融街才发生改变。

    如今的阜成门是金融街的北端。站在阜成门桥上向南望去,是一片高楼巨厦挤在一起的水泥森林,很少有人觉得它壮观好看,因为既缺少个性,又拥挤不堪。如果当年规划时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些,不是把金融街放在寸土寸金的二环,而是放到三环或四环,再把每个建筑的间距拉大一些,增加些草坪绿树,那该有多好?
照片3:北京金融街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金融街占据的这一带原来是一片老胡同。有些胡同,比如孟端胡同、按院胡同、屯娟胡同、学院胡同等等,都有一批经典的老北京四合院。我的一个同学和一个荒友,他们的长辈是中共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六、七十年代在孟端胡同和屯娟胡同居住。我去过他们的家,那可是经典的四合院,其中一座真是美轮美奂,如果追溯一番或许还是重要历史人物的旧居呢。

    有人说过,老北京的传统文化很大一部分是胡同和四合院文化。如今这些都随着金融街的崛起而灰飞烟灭,永远无法挽回了,真令人扼腕惋惜。从那时起,我又从一个“拆”派拥护者渐渐变成保护京城旧物的拥护者了。

    离这里不远,路北的一条宽阔胡同里,是著名的鲁迅博物馆。
照片4:鲁迅博物馆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1960年代初期我刚上初中时,学校组织参观过这个博物馆。那时它可没有这么“阔”,鲁迅故居是在馆外不远的胡同里。后来,特别是文革前后,随着鲁迅形象由人到神又由神到人不断改变,博物馆随之一次次改建,故居早就扩充进去。但我后来再没有去参观过,因为几十年来跟随着对鲁迅的评价,博物馆展览内容不知变了多少回,一想到这些就没了兴趣。最近许广平的回忆录又出了“未删节版”,是否又会引起布展人的苦恼?鲁夫子当年要是预知身后会有这么阔的纪念馆和这么热闹的评价,不知会写出多少嬉笑怒骂的文字呢。

     沿着阜成门内大街继续向东,走过早已没有遗迹的宫门口,来到了白塔寺。这座建于辽代的寺院在明代改名为妙应寺,又因为元代建的白塔被百姓俗称为白塔寺。
照片5:白塔寺山门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随着几百年历史尘埃的累积沉淀,阜成门内大街的路面不断抬高,山门显得低了很多。这条路上的古建,比如白塔寺、广济寺、历代帝王庙、西四转角街楼等,建筑和院落的基础都比现在的路面低了很多,再加上旁边的高层建筑对比,使原本高大雄伟的古建筑减色不少。

    众所周知,白塔寺山门在文革中被拆,建了两层楼的副食店。此事据说被周恩来严厉批评。山门旁边的白塔寺药店原来是气派的中式大瓦房,也在那时改成了多层建筑。《城记》里有这一时期的照片。
照片6:山门重建前的白塔寺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七十年代末白塔寺在地震后的维修中有了重大考古发现,一时名声又起,于是拆掉副食店重建山门。只是在东侧,五六层高的药店依旧耸立。如果不远处的159中学的老师想给学生讲解“大煞风景”这个词,我建议就让学生看看这栋楼。我要是胡洁青(老舍夫人),绝不为这个药店题写名称。

    白塔寺给我留下的亲切记忆是50年代的庙会。那时的庙会不知和以前比是否已经萧条一些,我的印象还是很热闹的。前院有说书的、耍杂技练气功的、买洋画的、拉洋片的、卖零食的……,我们一帮孩子如鱼得水四处游串。最吸引我的是后院大殿石阶上的小人书摊,因为这里有很多胡同里的书店所没有的旧小人书,比如三侠五义、绿林赤眉、天京内讧的书。印象中的院落很大,摊位和游人众多。如今重游,竟比记忆中的空间小了不少。

    从白塔寺向东走到十字路口。这里南北方向的路叫赵登禹路,为的是纪念“七七事变”壮烈殉国的爱国将领赵登禹。我小时候老北京人管它叫“沟沿儿”,据说这是金水河故道,后来成了排水沟,民国时才改成暗沟和马路,难怪它是斜的。北京内城是封建时代“计划经济”的产物,大多数街道、胡同都是正南正北或正东正西的,少数斜街曲巷往往与河流有关。

    向北望去,原来在路口西北角的文具店拆掉了,南北方向的道路变得宽阔多了,而车辆却更显拥挤。这一带是北京市的旧城保护区,三十年来几乎没盖高层建筑,隐约还能看到我的母校——北京41中学。1960年代,我曾无数次上学路过这里;如今街景新旧掺半,变得生疏多了。

    往南望去,为了拓宽道路,路西的房屋被拆掉不少。这里是金融街的“后院”,远处可见顺承郡王府的原址起了高楼;近一些,中国评剧院的旧址也拆了变成马路。
照片7:在白塔寺十字路口南望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对这个评剧院我有一个少年时代的记忆,就是1958年,这里办的一个食堂对外营业。一开始挂出的牌子叫“共产主义食堂”,大概自己也觉得口气太大,没几天就改叫“社会主义食堂”。又过了几天,老老实实改成了“赵登禹路食堂”。那时我们小学生中流传一句话:“1959年,吃饭不要钱。”结果真到了1959年,吃饭不但要钱,还要粮票了。再往后连粮票也不能保证吃饱肚子,食堂办不下去,只好关门。

    这个食堂的名称让我联想到白塔寺西北角的福绥靖大楼(就是照片6左侧露出一部分的楼房)。这座八层大楼是1959年盖的,号称是城市人民公社的“共产主义大厦”,当年在一片居民区中显得奇高,我的一个同学很为自己家住在里面而自豪呢。可是这座新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和厨房,吃饭要到公共食堂,和那座“共产主义食堂”倒是蛮般配。当时真的认为共产主义已经不遥远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心以为,这种大厦会逐渐取代市区的平房,再加上公共食堂和“吃饭不要钱”,共产主义就实现了。

    如今这所大楼已经改造修缮,早已失去当年的光彩。作为时代标记,折射着当时人们对共产主义的认识和向往。

    过了白塔寺路口继续向东,走过人民医院旧址(这座建于1918年的中央医院在北京可算不上老建筑),就到了历代帝王庙。这座庙始建于明嘉靖十年,是目前全国现存规模最大的祭祀历代帝王的庙宇。有资料说,康熙曾经留下谕旨:除了因无道被杀和亡国之君外,从三皇五帝起的历代皇帝均应在此立牌位。到了乾隆朝,最终将祭祀的帝王确定为188位。前年我粗看过一次,《三国演义》中我们熟悉的桓、灵、少、献四帝均不在其列,却有明朝的思宗(崇祯)。不知这118位皇帝选择的标准是什么。
照片8:历代帝王庙大门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文革前此处是北京市女三中。因为两个姐姐在这里上过学,我小时候到过这里打兵乓、看电视。当年这里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大门后的庭院里古柏森森,每到夜间便落满乌鸦。一个石子砍去,惊起一群鸦噪,好长时间才飞落平静,让我们这群孩子乐此不疲。

    我的中学母校41中在大殿的北面只有一个胡同之隔。夏日黄昏从41中南望,大殿屋顶上落满无数乌鸦,黑压压一片,非常壮观。那时京城的“现代化”远没有今天这样彻底,鸟儿不肯轻易放弃自己的百年老宅,在与人类的对抗中坚守着最后一片生存领地。不知从何时起,再看不到这种景象了。1967年69、70届学生进校,一帮男孩子进了女校不高兴,便自称是“帝王庙中学”,在里面奔跑造反,把大殿的玻璃全都打碎了。高年级女生镇不住他们,只好请我们学校学生去做辅导员。2000年159中迁往别处,恢复了这所寺庙。

    庙门的对面有个大影背。我不知道北京城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再找到这么大的影背。1958年这个影背变成了大跃进的宣传画——一个农民骑在龙王身上。文革中不用说,是现成的巨型语录牌。我以前路过这里时总是尽可能不走路南。因为大影背前面没有人行道,后面又有两个气味难闻的公厕。
照片9:历代帝王庙影背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前几年忽然看到影背后面房屋拆迁。难道要修绕行车道,恢复原来两侧的牌坊吗?随后知道,这只是为重新开放历代帝王庙修建的停车场。

    历代帝王庙两侧的牌坊和门前的三座汉白玉栏杆小石桥是1954年拆除的。为此,力主保留牌坊的郑振铎和建筑大师梁思成、林徽因与主张拆除的吴晗等人发生激烈冲突,林徽因曾指着吴晗的鼻子大声谴责,后来不得不请周恩来出面做工作。梁思成与周恳谈近两小时,极富诗意地描述了这对牌楼和阜成门城楼在夕阳、彩霞和西山的背景下美丽的风景。周恩来则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作答。
照片10:历代帝王庙西侧牌坊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城记》、《旧京史照》和网上都有这张1954年罗哲文拍摄的照片,透过牌坊遥看城门,多少有些梁思成描绘的意境。在老北京留下的众多牌坊里,据说这一对是最好的。多亏了梁思成先生多次呼吁请求,当年对这对牌坊是“拆卸”,而非“拆除”,保持了各种构件及榫卯的完整性。如今这对牌坊静静地伫立在首都博物馆,等待着有一天重新站立到北京街头——据说西城区有远景规划,将来恢复门前的石桥和两侧牌坊。

    早就听说原在金融街占据的孟端胡同有一座著名的四合院被迁建到了帝王庙东边,我特地去察看。此处原来的工厂已经迁走,搬迁来的是原孟端胡同45号院,当年拆除它时就引发一些人不满。有人考证,说它是雍正之孙果郡王府的遗存部分,又被专家赞为“北京四合院中的上上品”。有此评价,必能成为这条路上的一处新景观。只是四合院文化向来与胡同文化合为一体,把四合院搬到大马路上,总令人有种东西放错了地方的感觉。
照片11:搬迁后的孟端45号院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我问门卫现在这里作何用途,回答是:“会所”。什麽性质的会所?回答语焉不详,但告诉我不可随便进入。还好,让我进到二门拍了照片。

    继续向东,经过了另一座正在维修的老四合院,就到了广济寺。相传它建于金元之交,明成化二年重建。可能因为是中国佛教会会址的缘故吧,虽然历经沧桑,这里的古建保护相对较好,还藏有许多文物和佛教文献。
照片12:广济寺庙门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庄严的山门挡住了尘世的喧嚣,却不能完全挡住市场经济的诱惑。看到信男信女在虔诚地焚香跪拜,我还是不要打搅,轻轻退出吧。

    出了广济寺就到了西四十字路口,这里的地名来源于昔日的四座牌楼。据记载,牌楼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结构样式皆系四柱三间五踩斗拱,顶覆绿色琉璃瓦,正脊两端及垂脊顶端皆装饰吻兽,另有诸多彩绘蟠龙,线条流畅,状似欲腾云飞舞,煜昱错眩,照耀辉煌。可惜以前没有彩色照相,无法一窥当年的风采。

    我在《北京的胡同》中找到了一张西四牌楼的老照片,网上也可以查到这张照片。
照片13:西四牌楼(?)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仔细查看过这张照片,却产生了极大的疑问。据《城记》引自《京师坊巷志稿》的记载,西四东路口牌楼上书“行仁”,西路口牌楼上书“履义”;东四牌楼则分别是“履仁”和“行义”。但在照片中,牌楼的额文分明很像“履仁”而非“行仁”。难道是《北京的胡同》作者翁立搞错了,把东四牌楼照片错当成西四的?

    更大的疑问是:不管是西四牌楼还是东四牌楼,按照《志稿》记载,照片应该是自东牌楼向西拍照的;但影子的方向却完全不对。北纬40度的北京,影子怎能出现在东南方向?真叫人困惑不解。

    我又翻了其它书籍,《老北京》等书中都有西四牌楼照片,但角度不同或看不清额文,只有《旧京史照》中的一幅西四牌楼老照片可用来比较。
照片14:西四牌楼(?)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这张照片与前一张的角度大体相同,拍摄时间应晚些。因为1923年,为了通行有轨电车,将原来的牌楼加高,并将木柱换成了钢筋水泥柱,取消了前后戗柱。可能因此梁思成认为它算不上重要古董了,在1954年拆除牌楼时没有像景德坊那样引发特别激烈的争议。

    在这张同样署名“西四牌楼”的照片中,牌楼额文也很像是“履仁”(《旧京史照》更清晰),与《志稿》的记载矛盾。到底是《城记》和《旧京史照》弄错了,还是《京师坊巷志稿》中的记载不对?这次照片中人、物的影子倒是向北的,与北京的地理位置相符,却与前一张照片正好相反,令人疑惑。更加蹊跷之处是,前一张照片中牌楼未经改造却有了电车轨道,后一张照片中牌楼改造过了却看不见电车轨道,岂不怪哉?可以肯定是什么地方被搞错了。

    牌楼才拆除几十年,人们对它们的印象就如此迅速模糊,连专门介绍老北京历史的书籍和相片都出现错乱矛盾,不能不令人惊讶不安。真应该由权威的机构建一个北京历史变迁的博物馆,收集、保存和研究这些信息,并向大众展示呀。

    西四遗留下来的地标性历史建筑是转角街楼,两座街楼分别位于十字路口的西北和东北角。
照片15:西四西北角新修的的转角街楼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明代统治者规定斩刑和剐刑分别在西四的西、东牌楼下执行,当年一些著名人物如刘瑾、于谦、熊廷弼、袁崇焕等都惨死在这里。这两个转角街楼就是负责处决事务的大兴县和宛平县县衙。清末还有些其它用途。

    几十年来这两个转角街楼分别由工商银行和新华书店占用。早在80年代,财大气粗的银行就将东侧街楼翻旧盖新了。新华书店这一侧明显矮了一大块,在随后的二十多年日益破旧;两相对照,活像是一幅新旧北京互不协调的缩影。前些日子西四修地铁站,路口西北的建筑拆了不少,只留下孤零零的旧书店,显然是要重建。我一直祈祷,千万不要将真古董毁掉建成假古董啊。上个月经过这里,发现书店已经重建。新楼不仅色彩靓丽,而且飞檐挺拔,高度一点儿不比另一侧差。我的第一感觉是一惊:会不会是改成钢筋水泥的了?过去仔细看看,敲敲立柱门窗,确实是木结构的,式样也与先前大致相同,大概确实是原样重建。那为什么变高了呢?我问书店工作人员,她们也说不清。

    又转了一圈,才发现增高的主要原因是地基垫高了。原来的新华书店我很熟,一进门就得往下跨个台阶,现在则比地面还高一些。垫高后的转角街楼大体保持了古建原貌,又与东边的等高,算是令人满意。远处看看,倒是东边的飞檐差些了。

    西四的西南角是地质博物馆,原来把角的包子铺、食品店和两侧房屋已经拆掉,露出了博物馆和地铁站,还有市民休闲场所和草坪。
照片16:西四西南角——地质博物馆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这是亚洲最大的地学类博物馆。记不清以前在哪里看到的文章,说50年代末这个博物馆设计建造时就计划将前面平房拆除。这个计划等了五十年终于实现。

    在老北京的西四牌楼上,南北向的额文都是“大市街”。路口向南在清光绪年以前称作西大市街,清末改称丁字街,有许多著名商铺。二十多年前还有同和居饭庄、丽丰祥绸缎庄等。如今这些老字号大多迁往别处,只有路口东南角重修的几根京城老商铺常见的冲天柱,多少保留了一点儿当年店铺林立的遗迹。

    不远处是元代名臣耶律楚材的师傅行秀死后的葬身之地。行秀是金元时期的著名僧人,世称“万松老人”,墓地建有墓塔,人称万松老人塔。塔的北侧就是北京最古老的胡同之一,砖塔胡同。

    介绍老北京胡同文化的书籍很多从这条胡同开始写起。这里也是我自少年时代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这四十多年里,我亲眼目睹了胡同里的店铺兴衰、老槐荣枯、邻里换代、四合院的消逝和西口高楼的崛起,还有那座砖塔三十多年来一次次的维修。这次又赶上持续最长的一次维修,万松老人塔被建筑材料包围严实,无法拍照。好在这里的照片很多也很好找(拍的较好的是《说吧,北京》P55)。

    元代剧作家李好古的杂剧《张生煮海》有个情节:书童问丫环住在什么地方,丫环回答“你去那羊市角头砖塔儿胡同总铺门前来寻我。”丫环所说的就是我们走过的羊市大街(现名阜内大街)和砖塔胡同。古老的胡同,曾经有过关汉卿经常光顾的戏楼、义和团的指挥所,也曾有过鲁迅和张恨水等现代名人的故居。老舍写的小说《离婚》就是以砖塔胡同一带为地理背景。张恨水在《黑巷记》中还专门有一段文字记述砖塔胡同。

    其实几百年的历史积淀下来,北京许多看似不起眼的胡同都有深厚的人文典故。这一带除了砖塔胡同和阜内的鲁迅故居,还可以说说我们走过的阜内大街中段路北的姚家胡同三号,那是陈寅恪的父亲、“诗名满海内”的散原老人陈三立的故居。1937年卢沟桥事变,北平沦陷。重病在身的三立老人悲愤交加不肯服药进食,就在这所宅院中以死明志。弥留之际仍心忧战事,问陈寅恪:“外传马厂之捷确否?”国破亲亡的陈寅恪此时右眼视网膜剥离,却毅然挈妇将雏,走上了南逃的苦难历程。当抗战胜利后北大代理校长傅斯年怒斥周作人等附逆教授的狡辩时,一定是满腔悲愤地想到了散原老人和众多像陈寅恪一样的爱国师生的苦难和牺牲。

    姚家胡同三号就是就是这样一个老一代知识分子民族气节的见证。只是,如今这条胡同东侧南端的几家已经拆建新院了,原来的陈宅还在吗?
照片17:阜内大街姚家胡同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从丁字街转向西行是西安门。此门建于明永乐十五年(公元1417年),民国时拆除两侧城墙,留下“皇城根”的街名。从此向南望,不远处原是清朝第一铁帽子王的礼王府;向北遥望,昔日的庄王府早已不见踪迹。1951年西安门因失火被焚毁随即拆除,据说有楠木模型存世。
照片18:西安门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西安门这一段街道没有列入北京市历史文化保护区。但不远的西什库大街上著名的西什库教堂(北堂)是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小时候的幼儿园就在附近,每当星期日下午母亲雇三轮送我回园时,一看到大教堂的尖顶,不肯回园的我就要哭闹一番,每每弄得母亲无奈又难过。直到我四十岁了,路过这里时母亲还会数落我当年多么不懂事。

    关于北堂,有不少历史故事,可以找到许多老照片。我最看重的是澳人莫里循保存的这一幅。
照片19:1900年的西什库教堂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照片来源是《莫里循眼中的旧中国——世纪之交的战乱》。这张照片是仁慈堂正面,显然是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后教堂刚解围时拍的。在《旧中国掠影》和《北京的胡同》中也有同一角度的不同照片,都没有这幅照片中的作战工事和战争遗迹。在教堂里面修工事,算不算是世界宗教史上的今古奇观?

    我在同一角度又拍了一幅。如今的仁慈堂院内绿树成荫,重修的哥特式尖顶比1900年的照片高出一截,与两旁立柱重檐琉璃瓦的亭楼中西合璧,庄严,和平,静谧。每到宗教活动日,堂内堂外人群如潮,可比佛家寺院热闹多了。
照片20:西什库大教堂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一)
    西什库大街再向东就是文津街。

西什库大街再向东就是文津街。从这里到故宫景山,是游人众多风景优美的昔日皇家林苑,也是百年来拆除古旧建筑较多、街景变化巨大的一段路。我在网上找到了一张珍贵照片,是从文津街到景山的全景图。
  照片21:文津街到景山全景图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这张照片重现了百年前那一带的地貌,图中的西三座门,我还是从这张照片才第一次得知具体位置。图中现在的北图一带,原是豢养御马的内厩,照片显示了当年模样。可惜网上没有注明照片的拍摄时间,也没写明这种空中俯视的镜头是怎样拍摄的。乍一看估计是清末的,因为景物较旧,还有慈禧太后专用的小火车。可那时中国没有飞机呀,怎能拍出这种全景图?如果是后来(三、四十年代)航拍的,那时小火车还在吗?况且三、四十年代也没有直升飞机,在高速飞行的飞机上能拍出这种效果吗?网友不妨看看王军《采访本上的城市》一书中1945年航拍的北京市景,非常模糊。
  那一带的最高建筑是西什库教堂。如果从堂顶东望,南北角度倒是和照片相似,但教堂只有30米出头,不可能对远处有这么大俯角。我认为唯一合理的猜测是乘气球拍的,甚至妄猜,这是1900年义和团围攻教堂时期,有人在西什库教堂里升气球观察军情时拍照的。因为若在平时,朝廷决不允许禁苑附近升起气球。这个猜想太过离奇,必须有当时使用气球的文献记载才能成立。
  这类令人困惑的照片还有不少。《旧京史照》中“1916年鸟览正阳门”、“东交民巷鸟览”等,都是类似的空中俯照。如果1900或1916年北京上空真的升起过气球,一定造成轰动,定有历史记录,只是我从没有见过,不知哪位网友能指点迷津。
  这张照片中的道路后来发生了巨大变化。
  据记载:西安门大街迤东为金鳌玉蝀桥,南为西苑福华门,北为阳泽门,门内傍北海,地名小马圈,是明玉熙宫遗址。1931年北京图书馆新楼在这里建成,收入原来藏在承德文津阁里的《四库全书》,街道因此得名。和老照片比较,北图大门内外变化不大,馆内的华表据说是圆明园遗物。
  照片22:北京图书馆(现在是国图城内馆)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北图毗邻北海西门。遥想100多年前,照片中那辆停在紫光阁北专门为慈禧太后服务的小火车就是穿过这个门,沿北海西岸行驶的。在老佛爷眼中,火车这类现代化的东西,不过是外国人奇技淫巧的新鲜玩意儿,用蒸汽机驱动还不如人拖马拉方便呢。
  照片23:北海西门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过了北海西门就是北海大桥——原先的金鳌玉蝀桥。50多年前,这座桥桥面仅有9米宽,桥两端有明世宗所建牌坊,西名金鳌,东名玉蝀。桥身石砌,外观九孔,中心孔券面有浮雕兽头。桥面南北原装有栏板,均平顶方形覆莲柱头望柱,整个桥身犹如一条玉带,洁白无瑕。
  照片24:1900年的金鳖玉蝀桥(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照片25:1950年的北海大桥(照片来源:《北京旧城》)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在“十年动乱”中,据说有人从桥上越栏跳水自杀(另一说是越栏到中南海“告御状”),因此把汉白玉石栏拆掉,换成了被讥为“饶具禁锢风格”的白色铁栅。
  照片26:今日北海大桥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我相信用不了很久,石栏一定会再换掉铁栅,恢复北海大桥原来的面貌。
  但想恢复大桥百年前金鳖玉蝀的原貌就不容易了。
  据《城记》记载,当年为了拆除金鳖玉蝀桥两端的牌楼,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梁思成和陈占祥提出的方案是:保留原桥不动,再修平行一桥,车辆分别单行,将牌楼移至梁桥中间;改造北海公园前广场,在正对北长街处设一个酒楼;将景山南墙开漏洞,墙前设廊子,供游人休息观景。
  照片27:《城记》中梁思成和陈占祥的改造方案示意图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遗憾的是梁陈方案没有被采纳,苏联专家的方案最终占了上风。1955年1月,北海三座门被拆除;11月,金鳖玉蝀牌楼被拆除,大桥拓宽至34米,桥身加长,坡度降低,成了现在的样子。
  1956年又讨论拆除团城,这次梁思成愤怒了。他说:干脆填平三海,踏平故宫,修一条马路笔直穿过去得了!他说服了苏联专家,又恳请周恩来亲赴考察。最终周在城上拍板决定道路拐弯,这才保留了团城。这是梁思成多次力争,难得的一次成功。
  只有金鳖玉蝀桥和团城之间的乾光右门,因地处偏僻,88年间变化不大。
  照片28:1922年的团城乾光右门(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照片29:2010年的团城乾光右门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我在团城上转了几圈,乾光右门上方的古树已无踪影。我拿着另一张1922年拍摄的团城古栝树照片询问工作人员,她们连栝树这个词都没听说过。老照片中的旧物,只有承光殿内的玉佛和殿前的大玉瓮依然如故,默默目睹着古都的百年沧桑。
  下面是网上下载的一张照片,隐约可见当年在白塔山上远望的景色:团城四周古树掩映,双桥如虹静卧荷花湖水中,远处环绕自然风光。今天看来,此景真似人间仙境,不可遇也不可求了。
  照片30:1900年北海白塔山远望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其实这张照片只是一幅大照片的局部,《帝京旧影》中有它的原照,长达50多厘米,显然由多幅合成,是在白塔山上拍摄从故宫东南角楼到金鳖玉蝀桥的紫禁城及西苑全景图,1900年某个日本人拍的。照片中的紫禁城簇拥在花丛绿树之中,上接蓝天,如处云端,威武神秘,引起观者无尽的遐想。只是这幅照片太长了,我也不会做成动态展示的画轴,没办法在本文中展现。
  二十年多前,每天早上送母亲到北海公园锻炼,不知在北海大桥上经过多少次,有时还陪老人家爬到山顶瞭望风景。记得80年代有篇文章说:古人建园讲究借景,北京城内许多景观都借了西山之景。“银锭观山”如此,北海的“小西天”也是如此:从白塔山上西北望,小西天似在西山脚下,金顶灿烂,意境遥远,名实相符。但自从紧挨着北海修了栋高楼,这种意境便荡然无存,北海也“变小”了许多。于是文章感叹:古人说“天下名山僧占多”,如今却是“天下名山官占多”呢。
  今天再到白塔山或景山上眺望,不要说小西天了,整个京城四周都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北海公园如同盆景,老城区如同盆地,观景人几乎成了井底之什么什么。不禁令人叹息:京城的现代化与老北京景观就那么不相容吗?
  1950年代从团城东望,首先看到的是北海前的三座门。
  照片31:50年代初从团城东望(照片来源:《北京的胡同》)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如今北海前的三座门被扒掉了,后来在马路转弯处一直有一个阻挡视线的北海餐厅,今天也被扒掉了,餐厅所在地成了花园和休闲场所,饱经沧桑的故宫角楼更加宽广地向来自世界的游客展示魅力。
  照片32:2010年从同一角度东望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走过去,先看看88年前的故宫角楼,多么荒凉破旧。
  照片33:1922年故宫西北角楼(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照片34:2010年的故宫西北角楼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记得路北原来有个“皇宫照相馆”。当年我很想向它的老板建议,改名为“山海宫照相馆”,取景山北海故宫的含义。走遍中国,你到哪里能找到集这三种景色于一地的绝好去处?现在照相馆那里成了高档四合院。
  故宫角楼北面,西三座门之后是大高玄殿。
  照片35:今天的大高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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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前的大高玄殿可比这多了不少建筑。《旧都文物略》载:建于明代的大高玄殿“面临紫禁城,御河环绕,夏日荷秓盛开,馨芳远袭。殿内松柏参天,建筑精巧。”殿前有三座牌楼呈品字形排列,还有两座习礼庭。
  照片36:1922年景山西南景物(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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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从景山上向西南方向展望,隐约可见大高玄殿和殿前的习礼亭和牌楼,以及那一带的东三座门。民国六年,因倾斜危险拆除了南向牌楼。当年在此行走要绕习礼庭南墙外的筒子河边,很不方便。
  照片37:民国时期的大高玄殿牌楼(照片来源:《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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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一组牌楼只剩下一座南向的,是这几年重立的,站在筒子河边。
  照片38:1900年的大高玄殿前习礼亭(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据中国文物学会会长罗哲文讲,这习礼亭比紫禁城角楼还漂亮。1956年5月至6月,在景山前街道路加宽工程中,北上门、大高玄殿对面的牌楼和习礼亭被拆除。不知道拆除的旧料是否还保留着。只要留着,就有希望。
  再向东走几步,就到了紫禁城后门——神武门。先看一看百年前的照片。
  照片39:1900年的神武门(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当年的神武门,如同气数已尽的大清王朝,虽然摆着庞大的构架,门楼和城墙却已斑斓破旧,被手执武器的外国大兵占据着。不过它比同一时期的天安门运气还好些,后者不但同样破败,还有怵目惊心的弹痕;比起当时只剩下残垣的正阳门那就更幸运了。
  今天的神武门前人山人海,它和对面的景山们之间有一条游人拥挤的大街。
  照片40:2010年在同一角度看神武门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从老照片看到,100年前,神武门和景山之间可没有这么宽阔的一条街。当年神武门面对的是北上门。
  照片41:1900年从北上门里看景山(照片来源:《帝京旧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北上门与神武门之间的道路是东西通道。为确定北上门位置,我在神武门前找到一个地点,能以老照片同样的角度看景山门和山亭,拍了张照片(假设老照片的拍照者和我身高相似)。
  照片42:2010年同一角度看景山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当拍照角度相差不多时,我站的位置已经几乎与筒子河围墙一线了,可见旧时神武门与北上门之间的道路一定很窄。所以到了民国修路时,只好在北上门里、景山门前新开了一条道路,供百姓穿行,连骆驼都大摇大摆地走过,留下时代身影。现在的景山南墙也是那时修的。
  照片43:民国时期的景山前街(照片来源:《旧京史照》)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这样一来,北上门反而成了神武门的一部分,背向着大街。1950年代为进一步拓宽道路,拆除了北上门及其东西连房,形成了现在的景山前街。
  新旧照片的对比说明了这里的传统景观和现代城市矛盾冲突的主要原因:原来这里是皇家禁苑,道路只要满足帝后几人的大轿或一两架马车通行就可以了。如今这里要为千万游客和市中心南北交通服务,不能不拓宽道路,也就不得不在从金鳖玉蝀桥到景山的一段路上拆除一座座古旧建筑。

    就这样,百年前皇家园林深处,如今成了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路,再也寻觅不到当年的意境。
  走过故宫的东北角楼,这条街的皇家园林部分就此结束了。

    迎面而来的沙滩——五四大街把我们的思绪带进了民国的五四时代。
  照片44:北大红楼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这里当然没有故宫景山北海热闹,但你只要你观察一会儿,就可能见到或单独、或三两相伴的人,在这里参观拍照。每个多少了解中国近代史的人,经过这里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仰望,沉思。
  “五四”已经过去90余年了,几乎每隔十年,对它的认识都有新的内容。我们年轻时被教导,五四运动是伟大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这并不错,五四期间确实有“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的口号和火烧赵家楼的学生游行,救亡是当时中华民族迫在眉睫的重任,有一本著名的近代史书就叫《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后来我们又得知,五四是划时代的新文化运动,这也很对,有鲁迅、胡适、郭沫若这一大批文人巨匠为证。直到最近几十年我们才痛切认识到,五四运动更为深远的影响是作为一场思想启蒙运动,对“德先生”与“赛先生”呼唤持续了中国的百年现代史,直到今天仍不失现实意义。五四时代红楼内外出现的政治名人、思想大师、国学大师和文学大师灿若繁星,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大概只有春秋时期可以媲美。有人说,这是因为中华民族第一次睁眼看世界,是中西文化激烈冲突的结果。那么今天,中国前所未有地向世界敞开了胸怀,西方文明与中华传统从未像今天这样大规模、这样深层次地冲突与熔合,为什么今天没有大量产生能够深刻影响今后百年的思想家、学术大师和文学家呢?
  和朋友边走边想边议,我们来到“最美的一条街”的尽头——中国美术馆的十字路口。
  照片45:2010年的中国美术馆

 

行走在北京最美的一条街(二)
  据说美术馆是当年北京的“十大建筑”之一,至今看上去,我觉得仍是一座很不错的艺术殿堂,虽然北京今天已经有不知多少规模更大的楼堂馆所。至少它那以横线条为主的外观和古色古香的“大屋顶”能让我这样的外行看着顺眼,比金融街那些高层新贵强多了。
  我写了这条街上50年代发生的一些荒唐事。但我也知道,正是在那个年代,新社会的狂飙将老舍先生深恶痛绝的落后、愚昧、迷信、污垢一扫而光。在老照片里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垃圾(连皇宫边都是如此)、蚊蝇滋生的脏水坑、大大小小的“龙须沟”,以及乞丐、娼妓、饿殍都在短时间内彻底清除。难怪老舍先生由衷地赞美新时代的北京:“我不是凭着回忆而热爱北京,我热爱今天的与明天的北京啊!”
  今天的北京已经大大超越了老舍先生行走时的样子。从此处东望,那边仍是北京市“朝阜文化街”的一部分。我知道那里有隆福寺、孚王府等人文景观。这条文化街已经把老舍先生赞美的那条街大大延伸了。
  回首遥望,长街如画。
  这是一幅风景画长卷,上面有老舍先生深情的题字:“北京的皇宫御苑是多么庄严美丽呀!看,那些绿或黄的琉璃屋顶,那些雕梁画柱,那些白玉石的桥栏,那些多角的各式各样的亭子,和那些金碧辉煌的牌楼,都是多么优美的艺术品啊!这些楼台殿阁,无论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还是在秋风明月之下,都足以使人有身入仙境之感。多少代的诗人曾写出过多少篇诗歌,赞颂这些美景啊!”
  这是一幅历史的长卷,就像一副浓缩了中华民族几百年沧桑巨变的画轴,我们走过辽金时代的城楼白塔,走过明清时代的皇宫花园,走过民国的五四红楼,也走过了新中国最初的一段段历程。
  这是一条文化的长卷,不仅充满了恢弘的皇家气象,出没过无数大师巨匠的身影,还散发着老北京浓郁的风土人情,仿佛还能见到佛教、道教、天主教信众的祈祷,走街串巷小贩的叫卖,庙会里人群鼎沸,绿荫下退休老人在健身,……。
  徜徉在这条古老而青春的大街上,你才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为什么老舍先生将这条街,而不是东西长安街或其它地方称为“北京最美的一条街”。

    无需讳言,这条街上你也会偶尔见到使人遗憾尴尬的东西;但更令人欣慰的是,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了新世纪人们光复旧物的觉悟和国力。
  遥想当年,梁思成等人完整保留北京旧城的规划设想,不仅被领导人看成是不切国情的书生之见,就连苏联专家和大多数专业技术人员以及著名历史学家都纷纷反对,乃至上纲批判。五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孰是孰非已无需辩争。历史惊人地验证了梁思成当年面对彭真的预言:“在这些问题上,我是先进的,你是落后的”,“五十年后,历史将证明你是错误的,我是对的”。
  我想象着将来有一天,会在这条路的文津街至沙滩一段修一条地下交通线路,让所有车辆都走地下,将路面改为步行街,将这一段的山、海、宫变成一个整体大公园。要尽可能恢复原有地貌,重现我们这一代以及我们的后人没有欣赏过的金鳖玉蝀桥、东西三座门、大高玄殿习礼亭和众多精美的牌坊,增加梁思成先生设想的景山前街休闲长廊和酒楼,重现老舍先生赞美的仙境美景。
  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我盼望着自己能看到这一天。
  到那时,请后人不要忘记,在这条花园街某个不起眼的地方,修建老舍先生、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和陈占祥先生的雕像;让他们伴着游人漫步在自己那么钟情的山水庭园之中,让后人永远铭记他们为保护古老的中华文化付出的努力和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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