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ul Poiret:时装篇
Poiret推出了Directoire line。这是一种简单而独创性的设计,裙子由丝缎制成,外面套上有刺绣装饰的薄纱罩衫,腰线升高至胸部以下,面料重心转移到肩部,裙摆直直下垂,坠地不过几厘米,极为轻盈方便。

Poiret曾经在Worth的公司工作。Worth主推的那些华丽晚宴裙装被称为客户在重大场合需要的“松露”,而Poiret这样的设计助手则被安排去设计的俗称“油炸土豆”—— 一些始于生活场景的便捷衣装。Poiret无疑走得过于过于了一些。他为俄罗斯公主设计了日式和服剪裁的简约黑色斗篷,令公主大惊失色:“这太荒唐了!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过来烦扰我们的时候,我们会下令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来,就包在这样的布料里!”
由于理念不合,Poiret很快离开了House of Worth,他早期推出的裙装简约而高雅,正是对上世纪浮夸风格强有力的回应。

Paul Poiret最早使用了立体的玫瑰花装饰元素。几年后,他邀请画家Raoul Dufy设计了一系列面料图案,并最终将具有新艺术运动风格的玫瑰花图案变做品牌的经典之作。
随后,Poiret设计了一系列高腰线直线型裙装。它们式样虽简约,却因为搭配的头巾而显得不同凡响。

Paul Poiret邀请插画师,为自己的系列创作了两辑画册,画册具有新古典主义风格。他使用一种彩色印刷方式,提高了画面色彩饱和度。
这是Poiret对于东方风格的初尝,灵感来自于在英国旅行时偶尔看到博物馆里展出的印度男士头巾。这些头巾既有镶嵌着华丽宝石,插着珍惜动物羽毛的贵重款式,也有较为沉稳简朴的式样。Poiret灵光一闪,马上让公司生产部主管开始研究如何复刻这种传统头巾。
八天以后,第一款头巾诞生,一个月之后,由Poiret推出的印度头巾就取代了礼帽,在巴黎流行开来。

Paul Poiret完全复刻了这种印度古老的头巾装饰,将其纳入了西方时装体系。这可谓是由造型塑造风格的第一次胜利。

Paul Poiret擅长使用一种“似阳光反射在水面一般波光粼粼”的金属感面料,搭配上宝石和羽毛,显得异常华丽。
这时候的巴黎,已经荡漾在对于异国情调的沉醉中。
Sergei Diaghilev携其俄罗斯芭蕾舞团首演,这种形式陌生的音乐、编舞、舞台设计和演出服饰,一夕间冲击了巴黎的文化风向。东方风格成为当时最流行的装饰主题,出现在了大量的时装设计中。
凭着最为热烈不羁的想象力和挥霍纵情的作风,Poiret成为东方风格之王。
他才思敏捷,对鲜艳色彩和装饰元素极为敏锐,能将任何的灵感乍现和奇思妙想迅速转换为巴黎沙龙的最新服饰。
Poiret推出了一系列穆斯林风格服装,效果惊人。其中最雄心勃勃的一款设计,莫过于灵活自如的土耳其灯笼裤,多褶的裤子在脚踝处收紧,结合西方的紧身腰带,与边缘如伞状的灯罩裙搭配穿着,有着上世纪的女权产物bloomers的影子。

世界上第一款女权主义装扮——Bloomgers, 由女权运动家Amelia Bloomer所设计,故得此名。

芭蕾舞剧《一千零一夜》在巴黎首演。Paul Poiret大为震动,推出了灯罩裙与土耳其灯笼裤。由于过于前卫,这款设计并不如Poiret的其它设计一样受到上流社会追捧,而讽刺漫画家更爱在自己的作品里表现这款新奇的衣装。
Bloomers在诞生时曾备受嘲讽,而尽管Poiret最终也没有实现将裤装纳入女性常规衣橱的野心,但他让自己纤瘦高挑的妻子Denise穿上小腿处拼接皮草的宽松裤装和伊斯兰便鞋,佩戴丝质头巾,出席各种社交晚宴,成为当时前卫女性的着装典范,为现代女性裤装打下了基础。

让自己的妻子担任品牌代言人似乎是早期直男设计师的惯常做法。Denise Poiret高挑、纤瘦、平胸,再加上一个著名的设计师丈夫,她很快成为巴黎的时尚偶像。

让自己的妻子担任品牌代言人似乎是早期直男设计师的惯常做法。Denise Poiret高挑、纤瘦、平胸,再加上一个著名的设计师丈夫,她很快成为巴黎的时尚偶像。
Poiret热烈追逐着幻想中的东方神话。1911年,他豪掷千金,举办了当年巴黎最著名的社交活动——一千零二夜派对。这是一场致敬一千零一夜的盛大服装祭典,300名受邀宾客必须身着波斯风格服饰出席。若有拒不合作的违规者,那么他们到了门口就会被要求换上Poiret所设计的灯罩裙和灯笼裤,要么不准入内。
Poiret自己身着镶有皮草的卡夫坦长衫,头戴宝石头巾,手持金绿色的手杖,站在一众宾客面前,就像个波斯皇帝。他身边的波斯皇后Denise,穿着闪光面料的灯罩裙,戴上有着鸵鸟羽毛的头巾。他们置身帏幔重重,流光溢彩的布景之中,织锦的彩色垫子散落在各处,点燃蜡烛的树上挂着金色的笼子,里头是鹦鹉和粉色的朱鹗。

Paul Poiret与妻子在一千零二夜宴会现场。之后,他又主办了一系列声势浩大的主题宴会,哪怕在品牌势衰,入不敷出时仍然如此。
虽然在今天,盛大宴会已经是国际品牌惯常的市场宣传手段。但这种公司化的运作机制与Poiret从自己口袋掏钱的性质截然不同。Poiret喜爱奢华和热闹,是真正的狂热和不计成本。他为自己的店铺布置了华丽的橱窗陈设,不间断地举办各种派对和演出。他去美国做巡回时装展示时,单是衣服就装了整整一船。1909年,英国首相夫人Margot Asquith倾慕他的才华,邀请他去唐宁街做展示。在Poiret所展览的那些服装当中,最便宜的一件都相当于当时一名普通女佣两年的工钱。

Paul Poiret对于色彩的运用十分大胆,他所设计的一些东方风格服饰,简直如戏服般绚烂多姿。这种过于强烈的表现形式,也为一些反对者所诟病。

这款Sorbet裙装是灯罩裙的另一种变体,它下身搭配了裙装,更容易获得上流社会的接受。
Poiret的高调作风使他成为争议人物。人们对他的非议还来自一些过于戏剧化的设计。做为解放女性着装的第一人,Poiret曾说过:“从头到膝都被束缚的女性躯体,必须要求解脱。”可他却设计了一款让人走不了路的裙子——“蹒跚裙”(Hobble skirt) 。裙子下摆收至极窄,以致穿着这种长裙的女士走起路来迈步艰难,摇曳蹒跚,故得此名。 虽然这款裙装在推出之时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它仅仅流行了相当短的一段时间。之后,无论风潮如何轮转,也再没有回归过时尚舞台。

Hobble裙虽然获得了短暂的流行,但它的确非常不适合行走,违背了Paul Poiret誓要解放女性身体的宣言。它的局限性,也注定了它的短暂易逝。
Poiret动人心弦且永不褪色的设计包括一系列宽松式样的外套。

身着Paul Poiret设计的巴黎贵妇。用这样的宽松长袍搭配裙装,是当时的流行装扮。
吸收日本和服样式的长袍,用宽大低垂的和服袖替代西方的窄袖,丝绸面料上装饰以刺绣图案,后背形成经典的日式垂肩三角轮廓,既含蓄又优雅。

1923年,Poiret推出了名为“Mandarin“翼领外套。黑色斜纹羊毛上布满柏瓦刺绣。精美的链形缝法,生动地描绘了菊花、鸟、波浪、松树、祥云等典型的中式装饰图样,美不胜收。

这款Mandarin外套是Paul Poiret诸多致敬中国元素中,设计最为华丽的一款。中式图案也巧妙呼应了当时讲究有机和流动感的新艺术运动风格。


中式传统元素在Paul Poiret的设计中屡有展现,它们有时被夹杂在日式和欧洲服饰元素中混合使用,体现了设计师的折衷主义风格。

Paul Poiret常以皮草饰边装饰长袍外套的袖口、领口和下摆。

Poiret一生都饱受赞美,也饱受憎恨。他众所周知的敌人是Coco Chanel,众所周知的亲密朋友则是Elsa Schiaparelli。前者在被他嘲讽老是穿黑色时毒辣地还嘴:我是为了参加你的葬礼啊。后者在则是潦倒过世后,为他的葬礼付了钱。
Schiaparelli同Chanel也是宿敌。她和Poiret与Chanel的分歧,是两种背道而驰的设计理念的分歧,事关核心价值观,自然不能妥协。
Chanel热衷与艺术家做朋友,却认为时装不是艺术。女人通过时装表达新风貌和优雅姿态,若穿得像艺术品本身,简直荒谬丑陋。Poiret和后来者Schiaparelli则致力于具有艺术想象力的设计。Poiret曾在自传里这样写道:“我梦想将艺术注入裙装,这是痴人说梦吗?我想说设计时装就是艺术,这是痴人说梦吗?我一直都很喜爱画家,我感到我们的步调一致,我感到我们在操练同一门手艺,他们就是我的同类。“
如果我们理解了Poiret对于艺术和时尚的观点,就很大程度上也理解了他对于现代性服装设计的观点。长久以来,人们认为诸如绘画的纯艺术和诸如时尚的实用艺术之间,有一道不可消弭的界限。而Poiret不承认这种对峙,他相信艺术和时尚虽然不可简单互涉,但同样不可分割。于Poiret来说,设计师要摆荡到现代性的设计,靠的正是艺术手法。
他也是第一个与艺术家直接合作的设计师。
野兽派画家Raoul Dufy长期为Poiret设计面料图案。他们的合作品呈现了典型的新艺术运动风格。这种善于表达自然生命有机体的艺术图案也是设计师Mariano Fortuny的拿手好戏,我将在以后的文章中详细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