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东晋）- 《自论书》

 王羲之（303年—361年，一作321年—379年），字逸少，汉族，东晋时期著名书法家，有“书圣”之称。祖籍琅琊（今属山东临沂），后迁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晚年隐居剡县金庭。历任秘书郞、宁远将军、江州刺史，后为会稽内史，领右将军。其书法兼善隶、草、楷、行各体，精研体势，心摹手追，广采众长，备精诸体，冶于一炉，摆脱了汉魏笔风，自成一家，影响深远。风格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代表作《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在书法史上，他与其子王献之合称为“二王”。

    此文最早见载于《法书要录》卷一，后见载于《书苑菁华》卷十一、《佩文斋书画谱》卷五。题匀为《自论书》，文亦完全相同。惟《佩文斋书画谱》注明录自《王右军集》。《全晋文》亦作收录，文字小异。

【原文】

   吾书比之钟、张(1)当抗行(2)，或谓过之，张草犹(3)当雁行(4)。张精熟(5)过人，临池学书，池水尽墨(6)，若吾耽(7)之若此，未必谢之(8)。后达解(9)者，知其评之不虚(10)。吾尽心精作(11)亦久，寻诸旧书(12)，惟(13)钟、张故(14)为绝伦(15)，其馀为是(16)小佳(17)，不足在意。去(18)此二贤，仆(19)书次之。顷(20)得书，一意转深，点画(21)之间皆有意，自有言所不尽(22)。得其妙者，事事(23)皆然。平南(24)李式(25)论君(26)不谢(27)。

【注释】

(1)钟、张：指钟繇、张芝。

(2)抗行：抗衡，不相上下。

(3)犹：同样。《左传·襄公十年》：“从之将退，不从亦退。犹将退也，不如从楚，亦以退之。”杨伯峻注：犹，今言同样。”

(4)雁行：并行，并列。

(5)精熟：精通熟悉。

(6)尽墨：尽黑。墨，黑也。

(7)耽：专心，沉迷。

(8)谢之：不如他。谢，逊谢，不如也。

(9)达解：明白，理解。《宋书·傅亮传》：“高祖达解此意，无复他言。”

(10)不虚：不落空，实在的。

(11)精作：精心作书。

(12)旧书：过去的书法。

(13)惟：副词。只有。

(14)故：副词。仍然，诚然。

(15)绝伦：无与伦比。

(16)为是：还是。

(17)小佳：稍佳。

(18)去：除。

(19)仆：自谦之辞，在下。

(20)顷：近来，刚才。《书苑著华》作“顷”，《法书要录》、《佩文斋书画谱》及《全晋文》均作“须”。

(21)点画：统指文字的笔画。

(22)言所不尽：谓语言所不能完全表达。

(23)事事：犹件件，样样。古诗《为焦仲卿妻作》：“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褥裙，事事四五通。”此指件件书。

(24)平南：指晋王糜。右军叔父，官平南将军。书画家。

(25)李式：卫夫人之夫李矩的侄子，晋侍中。亦以书名。

(26)论：通“抡”。选拔。论君，似指选拔对方。论亦可释为评定。评定爵赏也。

(27)不谢：不用感谢，因平南是右军叔，李式是右军尊师卫夫人夫君之侄，故右军有此“平南李式论君不谢”之语。

【今译】

   我的书法比较钟繇、张芝，应当是不相上下的，有的可说超过了他们，张芝的草书同样如此。张芝精通熟练超过了别人，他临池学书，池水都黑了，如果我专心到像他这样，未必不如他。后来明白的人，知道这样评论是实在的。我尽心认真作书也很久了，寻找过去的书法作品，只有钟、张仍然是无与伦比的，其余的还是稍佳，不足在意趣。除此二位先贤，我的书就算其次吧!近来得到你的书作，意趣转深了，点画之间都有意趣，自然有语言所不能表达之妙。懂得这种妙趣的。作每件书都会如此。平南、李式论君不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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