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 一个人的古典夜晚

作者：沧海渔歌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汉乐府《上邪》

     案几一盏油灯，手中一卷书……

    此时此刻，若是千年前的一个夜晚，谁在那里固执地等候？你苦守着“江水为竭”，你聆听着“冬雷震震”，你凝视着“夏雨雪”。天地本应合，人却终未合，你这个无名的女孩儿，怎将痴迷的爱情，刺痛了泪眼，滞流千年。

   
   青草年年，枯叶岁岁，已不是旧时模样。浮幻的八月，又该月挂中天。我站在岸边看柳，蝉躲藏在夜色的后面。任风撩起衣襟，抹去叶片未干的露珠，受月光的牵引，我看见了一个朦胧的女孩，穿透雾锁迷离的云烟，如约走来。一千年的路，一千年的风，方修得今晚的相约，世世不变的情衷。

   你楚楚依依，姗姗走进了撑开的一柄红伞下，我折柳，圈戴在你的头上。之后，肩并着肩，手携着手，紧随一颗含露的月亮儿，踏着细软的沙滩，走进一个梦里，又走出梦外……

   
   栖过凤凰的梧桐树，映照在月光的镜中，是不是初夜的霜，把树梢儿的鬓角，染成秋叶的模样，低吟的风中，你唱罢后，我再唱。

    
   ……窗外，月亮缺了，月亮又圆了几回？梧桐树以古筝的心语，轻抚受伤的月光。风悄悄流动琴之上，一弦拨动星光，一弦弹奏在心上。弦外的诉说，在这个温柔夜，泛起几丝缭绕的暗香。是谁痴情的影子么，总伴在你身旁。

   
   一转身，看见一条小溪，默默无语。一张月亮河里浣洗过的脸，一滴隔世的泪珠，沿着千年长亭，向曾经吻别的地方，挚着地流淌，流淌……

   
   精瘦精瘦的唐琬，该叫您姐姐呢？还是叫你妹妹？哦……书中您是姐姐，梦里你是妹妹。此时，我正迷糊着，做一个身是陆放翁的梦，俩人同醉在沈园的一首词中。如果你是姐姐，该替您披一袭红袍加身，如果是妹妹，该送你一朵红玫瑰。

   
   唐琬，沈园纯洁无瑕的白墙,是你用泪水粉刷的忧伤？此刻，过了千年，你不会料到，一位从北方大海边来此的弟弟，他挥笔写就一首湿透了古典情怀的短章，使你再次复活。姐，你是否愿意，伸出飘逸的绿袖，接过一杯女儿红，而不是绍兴的老酒。今晚，喝罢，喝罢，只要醉了，就彻底忘记一堵墙内，悄悄探出头的几缕春柳丝，还有那一池迟迟疑疑浅醉的荷花。如水的姻缘，断肠的笔墨，至今还未干？洇渍得我这个守夜人，如此伤感。

    下雨啦，下雨吧，不知是不是泪水，把一个梦深淹

    不写啦，不写吧，灯里的油将要熬干，夜已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