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最美丽街道之广州80条醉美小街
01 恩宁路
时光静下来,脚步慢下来
古色古香的西关大屋,独具岭南特色的骑楼街,古朴逶迤的麻石小巷……这些旧屋、旧街、旧楼积淀着广州深厚的历史文化。那些老的街道、旧的房子,总是能完美演绎出历史的质感。开始怀旧,时光又回到历史的画卷中,个人便成了渺小的一个光点。
下雨的午后,天空很蓝,时光静下来,步子慢下来……
恩宁路,正是个适合放慢了步子,慢慢欣赏的历史老街。徘徊在恩宁路上老街道、旧房子的群落中,那深刻的历史质感扑面而来。历史老街中的故事伴随着时光的胶片一幕幕演绎,牵着你用脚步丈量,用思绪怀念,用情感缅怀,说不尽,道不完。
历史
恩宁路为何取名“恩宁”二字?据考究,过去恩宁路的一头有一条恩洲村,另一头是一条宁溪村。修建这条路时,必须穿过这两条村。后经双方协议,最终就命名为“恩宁”。
都说恩宁路上的住的都是有钱人,其实这里贫富悬殊。难以想象的贫穷,藏身于华丽的大马路背后。老街坊说,恩宁路南、北两侧的恩宁涌旁建造简易民居,栖身于此的原疍家人,由于文化低难以谋生,很大一部分成了环卫工,为恩宁路的有钱人家“倒夜香”。曾亲眼目睹他们生活艰辛的老街坊不无感慨,“人相当于和垃圾、粪坑睡在一起。那是一片比贫民窟还要贫民窟的地方”。
02 耀华大街
回忆光影里的西关小姐
“早晨!”清晨的耀华大街,赶早茶的阿公阿婆几声简短的问候,飘过古色古香的巷子,悠远而亲切。大户的房子,从近一米高的门槛,和老广州特有的横栏木门,雕花的栏杆、考究的窗花,都能感受到往日的气派和威严。
耀华大街东起文昌北路,西至耀华西街的西关大屋街,有房屋三十多幢,皆为民居,是广州目前西关大屋最集中的地方,是重点保护的对象。耀华大街全长100多米。原为清代同治、光绪年间开辟的宝华西关大屋住宅区的一部分。街内房子多为西关大屋门面(趟栊、吊脚门、洋杂木大门)、青砖石脚的二层小洋楼建筑,也有一两间是传统清代单层高、大、深的西关大屋。街西端(耀华大街30号)有一栋漂亮的两层西式洋房,在街上问了好几个街坊,竟无人知道这房何人所建及建于何时。
行走在旧时光的光影里,想象着:门禁森严的西关大宅里,曾经藏着怎样的西关小姐呢?
西关的金枝玉叶们穿矜持文雅的旗袍,讲究品位,有文化修养和良好的家教。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
听老人家说,西关小姐的相亲很特别。文雅秀丽的西关小姐自然得配风流倜傥的东山少爷。双方家长约定日子后,就到当时的大酒店各开一桌。当时的酒店每一桌与每一桌之间都有帘子隔着的,互相之间是看不到的。但是相隔的帘子都有一些小孔。各自的媒婆就领着西关小姐或是男方在相隔的帘子边利用小孔偷看。当双方都表示有意思,就走在一起见面;如果表示不满意,则离开。因为西关小姐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当时西关小姐的婚嫁极尽豪华,成为当时的盛事。
03 南华西街
一部繁衍生息的生活电影
古街、深巷;青砖屋,石板路。宽不过丈的街道,曲径萦回,绿荫遮天。夹道两侧花木扶疏,间或有碑刻画壁点缀其间。一处处园林小景在内街小巷依形就势,倒也十分别致。假山石桥间,有品茗对弈、怡然自得的老人,也有天真活泼、追逐雀跃的孩童,榕荫亭台前,有勾挑弹拨、陶醉于乐谱之中的“发烧友”,也有舒臂伸腿、热衷舞剑弄棒的健身爱好者,俨然一派桃源景象。
南华西街是一条具有岭南特色的街道。它地处珠江(白鹅潭)南岸,与荔湾区隔江相望,是广州市海珠区西北部的一条行政街道。南华西街之有名已不用多言,其抓街道建设治理是很有成绩的。1990年6月26日,江泽民都来参观过,更多的文人墨客在此地留下了浓浓的诗情。原广州市委书记许世杰曾题诗一首:“繁花深巷竞飘香,老养少怀工读忙,物质精神相双翼,南华展翅更高翔。”
卖鸡的、卖水鱼的、卖白菜的、卖文胸的、卖花裤衩的……与你心中的市场景象相去无几。紧拽菜篮子大声讨价还价的阿公阿婆,重复着往日的喧哗。喧哗中欣欣向荣的气息扑面而来。
剃头的、补鞋的、穿珠子的,甚至自家门口打麻将的……这些景象在城市的中央已经很难看到的。那怡然自得表情,自得其乐。悠闲生活的味道飘过来。
不说别的,生活在公寓高楼中的我们拎着坏掉的鞋跟手足无措时,开始羡慕这些老广州们。这便是生活吧。这便是传说中的桃花源,活生生一部繁衍生息的生活电影啊!
04 逢源大街
那些存在的抑或消失的
逢源大街,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历史文化街,只是路过的时候钻了进去,当作是一条普通的街巷逛逛的。感觉挺不错,居民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安静。孩子们在玩,老人们下棋打牌聊天。巷子的其中一段,每隔数米有一小块扇形的木牌,上面写了一些古代哲人名人们的词句。而巷子里的一些石头等装饰上,也会有这样的名家名言。
在靠近逢源正街口的一幅墙上,刻画着一些西关童谣:《摸盲盲》、《猜呈沉》《凼凼转》……
出头巾,绑双眼,伸出双手,摸盲盲,呈沉剪,呈沉包,呈沉糯米叉烧包……清脆的童谣似乎回响耳边。
行走在这些西关民居之中,满眼西关风情的缩影,并不难找到有趟栊门的大屋,可遗憾的是,屋内的陈设布局大部分已经面目全非,现代化的电器和家具取代了旧日的陈设,很难找到当日的影子了。若想全面详尽地了解西关大屋的建筑特点,就不得不去位于逢源路的西关民俗博物馆。整个博物馆是一座典型的西关大屋布局,楼房是仿原貌修建,里面除了可以看到许多有关西关的图片和文字资料外,还有诸如家具和家居用品等许多实物,大部分是市民捐献的。
再往前走,触目的便是一片拆迁的残迹了,那些曾经风华正茂的风光老宅将不复存在。逢源路8号街巷要拆除,触动了广州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墙上贴着相关拆迁公告。眼前尽是大片老旧的近现代建筑,人一下子进去了历史,宁静、沧桑之感扑面而来。
“我们这些房子的砖砖石石,都是邻里街坊包括小孩子,全部一起拉的拉抬的抬,从附近的河涌上岸,一起抬回来的。一家盖房子,所有的街坊都挺身帮忙。一砖一瓦建起来的这些房子,全都有我们所有街坊付出的血汗,也有我们共同的回忆。”老街坊说。
可是,历史总将被现在取代,所以人们喜欢怀旧,在怀旧中觉出生活的美好。
正如街坊所言:“如果真心要保留西关风情,保留一份记忆,就要全部保留。只保留一两间,人不在了,那一两栋屋子只是个摇摇欲坠的死标本,没什么意义。”
05 泮塘路
斜风细雨不须归
清幽小路,风景如画,抬眼便是满眼翠绿,闲庭信步……这便是历史悠久的泮塘。
在广州人看来,即使泮塘路不能代表整个广州的特色,但至少可以代表大半个广州特色。烟雨濛濛中的泮塘路最美,泮塘路上的荔湾湖公园,风景秀丽,小桥流水,高大的榕树,老街坊在这里唱乐曲、踢毽子又或者倚在凉亭里打盹,能觉出慢步调的生活滋味来。
灰瓦飞檐、满洲窗花……泮塘路汇聚众多老西关美食,说起西关美食,泮塘五秀不得不说。相传,禅宗祖师菩提达摩于公园527年来到广州后,在所建的西来庵种了莲藕、马蹄、菱角、茭笋、茨菇五种菜,并以五缸米养着。后来,西禅寺的一位老僧将“五秀”请入寺内池塘种植,并成为三宝殿前的供品。再后来,西禅寺的方丈无量禅师将“五秀”送给泮塘乡人种植,大获丰收,人人称赞味鲜物美,美名远扬,前来买的人络绎不绝,泮塘乡人由此而富裕起来。
如今修葺一新的泮塘路,老字号茶楼都还在,汇聚了最地道的西关美食:泮塘马蹄糕、绿豆沙、叉烧包、沙河粉、双皮奶、招牌濑粉……广州不愧是美食的天堂啊!
从荔湾湖公园东北的仁威庙前街一路走来,穿街头过巷口,在低矮的屋檐下挤过许多摆卖的摊档,一个千年的古庙——仁威庙就在眼前了。该庙始建于宋代。自宋以来,历代乡民皆“率其私钱”修葺或重建。清乾隆年间重修前只有中路和西序的前三进房舍。后两进和东序则是乾隆年间增建的。仁威庙是一座供奉道教真武帝的神庙。庙内的木雕十分精致,头门均做成木雕的工艺构件,雕刻吉祥纹饰,遍施金彩。而顶部为五山风火山墙。正脊是石湾文如塑造的陶塑人物瓦脊,上有“同治丁卯”字样。仁威庙为广州市文物保护单位。其木雕、石雕、砖雕各具特色,陶塑、灰塑工细劲秀,给人们留下深刻而强烈的印象。
庙前临湖水,华表肃立,两旁是古老的民居,恍如时光倒流令人怀疑身在何方。
06-11 你不曾踏遍的西关小街
湛露直街:清同治年间的状元梁耀枢曾住过的地方,传说丛桂路文人学者虽然多,但不及湛露巷梁耀枢的文采,故有“丛桂有坊含湛露”之句,此巷因而得名。
光雅新街:原名“缸瓦栏”,清道光年间,在德兴桥头,曾有专营缸瓦业的市场,故称缸瓦栏。
西来正街:达摩禅师传教的地方,听起来,总觉得还是没有“西来初地”好听。
龙导尾街:导尾像江南水乡。红砖、绿瓦、“青石的街道向晚”,漱珠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流,随手抖开的便是一幅画。龙导尾,广州的人没几个知道,除非你上了年纪。对于这个50年没变过的小乡镇,经过几年间的若干次行政规划,龙导尾几个字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龙凤街:位于龙凤街乌龙岗的民国别墅群,结合了欧陆建筑风格和苏州园林建筑于一体,整个别墅群差落有序,每幢别墅都别具风格,这里记载着当年羊城达官显贵对乌龙岗一带的钟情;龙船岗则是每年端午节群众观看龙船比赛的最好去处。
多宝路:多宝路东与宝华路相接,西跨越黄沙大道至如意坊直街,1929至1930年把宝庆新街、多宝大街扩建成马路,故名多宝路,其“多宝”的由来是安徽巡抚陈华熙为清朝太子少保,六品官,在该地建楼宇,众人公推他为该地起名,定为“多宝”。
12 寺贝通津
通往海边的那条路
说起“寺贝通津”,它算是广州街道里颇具浪漫色彩的名字。而其实名字来源是因为古时曾有东山寺,也称太监寺,后来寺无,“贝”则通假“背”,“津”是码头的意思,寺之背后通往渡口的路,故曰“寺贝通津”,连起来的意思是“东山寺背后通往海边码头”的那条路。
寺贝通津这条路上也有广州早期的很多中西合璧的小洋楼,最有名的当数42号的隅园。基督教东山堂则是完全西化的教堂,外表是宽大的石砌壁,青灰色,厚重庄严,十字架高耸在顶端。透过低矮的院墙和大门的铁栅栏可以看见里面秋叶零落,肃静有声。
如果选一个晴朗的清晨,慢悠悠地散步,从庙前街走道烟墩路,再到寺贝通津,一路上你会听到培正小学孩子们的琴音,教堂偶然的钟声,你会遇见晨起的老人比你更悠闲地数着晨光。这场景一定会催你回到童年的记忆,晨光透过绿叶洒满街道,你背着书包一路神采飞扬去学堂的时光。
13 新河浦路
这边最安静
东山最安静的街道要数新河浦。
讲到新河浦路,也许它不能算作一条而应该是五条街道,因为在新河浦路的主干旁还有二、三、四、五横路,每条路上都有举目可望的红砖清水围墙,三角梅在庭院里或二楼的阳台上成簇开放。位于新河浦二横路1号的润园和毗邻的炤苑,历史已不可考,那份书香门第的幽雅贵气却并未因为无人居住而褪去半分,门前玉兰树高大浓密,三层的别墅庭院就“蜗居”在这一片浓荫之下。围墙外,一米来宽的小街向里伸延,路上落满紫荆,空无一人,只有偶尔骑着自行车慢悠悠从新河浦主干路上行过的居民,或者携伴买菜归来的老人。
新河浦老别墅众多,加上环境幽雅,书卷气浓,所以不乏有钱人买下整栋别墅作为居家或聚会之所。一路行过,小巷里落满紫荆花,不少老别墅正在翻修,工人们的敲打声成为小街里唯一的声响,这娴静的被老别墅、三角梅和紫荆花包围的街道使人想起鼓浪屿,那个被海水包围的使人内心柔软的小岛,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殖民留下的印迹,只有近代风云变幻的历史。
新河浦22号-26号的春园,就烙印着这历史的印记。
春园本由四幢风格一致的洋楼并列而成,最初是当年美国某银行盖建给旗下员工的宿舍,后来因缘际会成为中共“三大”的重要活动场所,短短十天,历史的烙印停留在春园的墙壁、门窗、楼梯、圆桌、花园里的草木上,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身价日升。如今,春园22号是幼儿园,24、26号多次被转手成为私人住宅后,终被政府接受,内部成为可供参观的历史纪念馆。
春园大门正对着河涌,那是今天的新河浦。岸边古木葱郁,榕树盘根错节,顺着街道走一走,如同走在时光里,一切似旧如新。
14 恤孤院路
一点静一点动
一直奇怪这条小街为何有个这么奇怪拗口的名字,查阅了资料,方知原来这条路上有一所由外国教会开设的孤儿院,恤孤院路由此得名。如今孤儿院的旧址已难寻觅,恤孤院路最为人所知的是中共“三大”会址。
会址其实已毁,徒留一块纪念碑证明历史确有其事。纪念碑对面恤孤院路9号,是东山五大侨园之一逵园,这栋高三层、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子,外墙红砖依然保存完好,首层和二层均是仿希腊式柱。逵园现在是私人庭院,被一堵围墙围了起来,房子前面有两棵笔直的槟榔树,指向蓝天。据说在以前,逵园的庭院遍植花木,特别是蒲葵树,郁郁葱葱,所以人们渐渐地就被这里成为“葵园”。
在烟墩路和合群路之间的恤孤院路,不那么时尚,不那么扰攘,长长的几米来宽的街道两旁植满榕树。往前走一走,树荫下错落着翻新过的别墅,有些是私人住宅,有些变身会所,这边阳台上的花木映照着那边会所屋檐的灯笼,一点静一点动,有高雅有凡俗,这是难得一见的广州的另一面。
15 培正路
依然是新贵
培正路与新河浦路成T字型,中间横插两条小街,培正东街与培正一横路。
依然是那样窄窄的安静的柏油马路,依旧是抬眼可见的红砖清水围墙,要说到与新河浦路的不同之处,也许是多了一份人气。
如果说新河浦的安静像一本半开的线装古书,书页和针脚里都带着静谧优雅的书卷气和古意,培正路却因为那几所文明全市的学校而显得现代活泼。上个世纪新贵们中意的结庐之所,这个世纪依然备受人们青睐,东山让人愉悦的居住氛围固然吸引人,密集的名校也让望子成龙的家长们趋之若鹜,走在街道上时有悦耳的钢琴声不知从哪儿飘来,培正中学的操场上孩子们正在为校运会比赛呐喊助威,校门外单车成排,你能想象放学后学生们骑着车从街道上蜂拥而去的样子。
培正路上有一座明园,园里当初住的都是华侨,据说从前的明园有一片竹林环绕,日军入侵时,竹林里挖有防空洞可逃生。明园本由三栋楼组成,如今只剩下两栋老房子,高3层,中间入口为罗马柱式门廊,铁制花窗,红色砖墙,在绿叶丛中显得从容沉稳。培正路上还有南洋烟草公司简家简称的简园,连同春园、隅园、逵园一起,并称为东山五大侨园。如果再往里走一走,去到培正一横路深处,你会发现更多的花园洋房,在花木扶疏中紧闭大门,一副谢绝见客的样子,却不妨碍你对着一枝出墙的花幻想东山曾经的繁华。
16-19
一样让你心痒痒的东山小街
龟岗大马路:在龟岗大马路的骑楼容易让人想起北京路或者上下九,然而去巷道里走一走,依然是不变的东山味道,繁华在深处。
均益路:均益路的咖啡馆没有保安前街和烟墩路那么多,但也足够你去探秘一番。
庙前西街:从署前路往东华东路去经过的一片闹中取静的小天地。
署前路:在东山百货背后,一条大隐于市的小街。
20 滨江路
那些回不去
我在朋友面前不断提起有多喜欢广州,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眷恋一座城市是因为那里有喜欢的人。我当时很坚决,说是单纯地喜欢着广州,这里是我最初工作的城市,许多变故与情感是在别处无从体会的。
朋友走后,我蜷缩在沙发上,任凭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缓慢浮现——对于我这种惯于紧守内心的人来说,即使面对最亲近的朋友,仍是忍不住将感情深深藏起。
零八年夏天,我住在滨江路,小区附近许多超市、茶餐厅、烧腊店,典型的广式氛围。室友是个同龄的女孩,每每晚饭后会叫我一同散步,我总是拒绝。然而在夜半静谧之时,我会换上轻便运动装束,下楼、沿着滨江路一直走一直走,呼吸里满溢着广州特有的潮湿燥热的味道,偶尔抬头见到浓郁得令夜色显得愈发沉重的树荫,右手搁在栏杆上滑过一路……
白日里,尤其傍晚,这是一条属于情侣的路,牵手与并肩,他的手摆在她腰际,皆是亲昵姿态。也有偶尔闹别扭的少男少女,女生脑后梳着包包头,侧背着卡通图案的大袋子,男生的短发乱翘成飞扬姿态,牛仔裤口袋里塞着PSP,不一会儿又讲和,一起笑着跑开。
这样的必须受到别人爱情侵扰的时刻怎能怀念?
时光已将那个身影销蚀成模糊,于是只能在这悄然的夜,独自走到滨江路,听着细密流淌的江水声,看对岸林立的高楼以及那一盏盏不灭的橙色灯光,延绵至仿佛地久天长的肉眼不可见的远方。想象着,几个小时之前,他经过这里,迎着渐渐归去的夕阳,也许与自己张望过同一支造型优美的灯柱,驻足于同一片水花的翻涌,被眼底唇角印着爱情痕迹的男女所吸引……碧水合该衬着红颜,黯黑的夜恰适合苍白的想念,有些缘分正是如此浅薄到残忍,在下定决心告别一座城市之时才遇到与自己同样居住其中很久的人,第一眼遍心动,并且知晓,他每天都和自己一样在滨江路散步,每周去同样的一家书店,可是这么多年,居然一次相识的机会都没有。也许有过,只是对待陌生人的忽视与冷漠使彼此错过罢了……又或者,时机未到……然而相逢的时机抵达的时刻,我却要告别此地了。
夏日未了,我去往北京,不久又回返,此后一年多频繁来去,探朋友,约见饭局、逛街、唱K,必定的行程是夜里独自到滨江路散步,嗅闻着熟悉的空气与头顶树叶混杂的味道,听水声看灯火,手底下是光滑的栏杆与冰冷的灯柱,仿佛一次次与他在无比熟悉的此间路径相逢。时日渐久,他与广州在我心中落在同一位置,尽管眷恋,却已无法回头。
21 沙面大街
它不在大海的中间
她一直相信,对一个城市的迷恋和喜爱与那个城市的人有关,这种喜欢会因为那个人具体到某条街道某种食物某阵瞬忽而过的风。城市的本质是冷漠的,只因为情感的温度而变得温柔。
那时候,她在这个花木繁盛的南方城市刚好呆满一年,依然没有停止对家人和朋友的抱怨:这里的夏天那么热,足以让任何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的女人在街上走走就变得优雅不再;这里的饭菜那么难吃,因为她无辣不欢;还有,这里的男人女人似乎都实在得过头了,她找不到人说电影说旅行说梦想说远方……那时的她稚气得似乎天眼未开,看不见城市的美好之处。
然后他来了,似乎是在命运里相错数次以后的见面,然而他们都这么云淡风轻,情怀满腔只在肺腑,不在眉目。他们一起去中大附近的小街上淘杂志,在建设六马路寻找最美味的咖啡,经过沿江中路时被卖花的男孩缠住,还在沙面的Starbucks消磨掉一个下午的时光。
他们都爱上了沙面,因为那些尖顶的哥特式和巴洛克式建筑使人想起欧洲,那片他们共同憧憬的大陆,幻想中的宁静小镇。沙面北大街那家Starbucks的小院里阳光惹火,他们各自点了一杯咖啡,是摩卡还是拿铁她全然忘记,只记得他们对坐无言的安静深邃。她恍惚地想起哥哥和黄耀明合唱的那首老歌,歌名是叫“这么远那么近”,还是叫“这么近那么远”呢?
之后的时间她依然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城市,只是开始看得见并爱上那些城市角落里的风景了。偶尔她会经过他们曾经走过的街道,这些地方变得像回忆一样,有些不忍碰触,有些则使她越来越渴望走近。于是她不止一次重回沙面,漫无目的地闲逛,从沙面北街桥头那间院子里有着红色火车厢的英式餐厅,到沙面大街上挂满唐装与中国传统艺术品的商店china wind,从14号的露德天主教圣母堂,到玫瑰园旁植满榕树的江边花园。
某些傍晚,她会在靠江的小广场上遇见一群唱粤剧的老人,江风里琴声咿呀,黄昏中长日将尽,她奇异地想起海子那句被人说烂的诗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曾经有两个地方使她想起这句话,一个是大理洱海中间的南诏小岛,另一个是那座遍布着老别墅、三角梅以及猫咪的鼓浪屿上。
可是这个被珠江的浑浊江水包围的沙面小岛,那条记忆中的街道其实它并不在大海的中间!
22 保安前街
有段恋情未命名
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对于“不具明细”的东西有种莫名的偏爱,就像2007年广州那家连正门都没有的烧烤店,就像后来博子带我去的保安前街的那家咖啡馆。我在那里遇到你,同样,我们的恋情也未命名,甚至我怀疑那到底叫不叫恋情。
我始终记得那个初夏的夜晚,整条保安前街街道都很安静,我跟博子走很远的路,路过各家外贸小店,似乎还有小学,然后在路口转弯处,博子把我领进一家咖啡馆,我们的目的地。同样是没有招牌,只有门牌号。半旧的镂空铁门里,有棵高大茂密的树,是什么树而今我已记不起来。
进门后便看到你。你是老板的堂弟,刚从澳洲留学回来,我进去的时候,你坐在第一张牡丹沙发上跟一个外国人聊天,旁边还有咖啡馆的老板。博子跟你们也熟识,便被招过去一起坐。几个人大概聊了些什么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外语一直不算好。
大抵那时你看出我无聊,便拉我进了里间,然后拿出一枚水晶坠子,你说女孩子大多喜欢占卜,给我讲了规则,让我选了一颗水晶坠子。真是神奇,那紫色坠子在我手上明显感到偏离,然后你皱皱眉说所问之事看来不成。那时候我问的是是否能留在广州这座城市,因为有我喜欢的葱郁植物,比如这条街上的紫荆花和三角梅。
临走时你问了我电话,说过几日有个朋友做个小型的占卜课堂,到时候叫我一起。也便是那之后,我们开始熟悉。你逐渐替代博子充当我的向导,有过之无不及,因为过马路时博子不会牵我走,下雨天也不会跟我同撑一把伞。我们终日流连在羊城的街头巷尾,买凉茶和牛肉丸。
那个时候好似有周迅的影片在热映,我们约好一起去看却未能成行,因为那天突然下起雨,很大的雨,打得店铺外面的芭蕉叶啪嗒啪嗒地响,也把紫荆花瓣打落在幽静的小街上,我们肩并着肩坐在一楼的咖啡馆里,唱机里放着老歌,不知不觉指尖便扣到了一起。
那个落雨的午后,我们有短暂的相守,但那不是梦境。待到秋天时,我还是回了北方,我始终记得我跟你说这些时的心情,有些紧张和渴盼,我希望你开口央我留下,但并没有,毕竟那时我还不是你的女朋友。然而,在临行前的那晚,你还是来我的楼下找我,然后我们站在街灯的暗影处接吻。你开口说:“留下吧,做我女朋友。”然而,却来不及了。
而今,事隔两年后的这个午后,我回到这条街上,只看到一家名为Casa Louisa的西餐厅,却找不到那间咖啡馆,更找不到已经移民澳洲的你。我走进Casa Louisa,捏着浅蓝色的玻璃杯,仿佛又看到初遇你时的那张脸,以及你背后的紫荆花,它们开得那么香艳。
23 大学城外环西路
只是那时
外环西路往左走、往右走,都只能到外环东路。
他和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路。
不是没有怨恨的时候,吵架的时候分明也是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六亲不认。高中时候大家都忙着读书,连劝架的时间都没有,他们自己吵的无趣了,自己散场走人。
几年后,这段往事成了老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他们,却在同一条路上碰到了。冤家路窄,又或者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时光并没有结束,变化只是一条路。仅是当时年少气盛,互不相让。
风吹到这里就是你,曲终不人散就是你,他们开始怀念彼此的好处。
言语寒暄,反倒在紫荆花树下,日子长久,路旁的花树分外葱茏,花期也比外头的久一些,见过的人都说,这些花开得真好。他也这么说,而她只笑一笑,从容答道:“花儿朝开而暮落,其为生也良苦,早知易落,何如弗开?”
这些花树在路面上扎根、生长、枝繁叶茂,在清晨开满枝头,又在黄昏时候落满一地,光线铺在落花上,落花上浮着她的眉目如画。
他们一起往江边走,皓蓝如洗的天空,他想,在没有吵架前的那几年,也许会是他们这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怎么当时不珍惜。只当这一些欢喜,都只如紫荆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最终都化作尘土,漫长的一生,荒芜如是,苍凉如是。
谈及当时,当时他以为,与其他日反目,不如及早离开,这样至少还能记得她明亮如星子的眼睛,记得她笑的时候,那样温柔的颜色。
时间一瞬就过去,直到夕阳西下,他们走在外环西南亭村的江岸边,旁人看过去他们是一对情侣。灰白色的风里,就仿佛回到从前,从前的他们,他细心守在她身旁,她用回忆填充相处中的空白,也许是下过的一盘棋,也许是听过的一支歌曲,也许是似曾相识的一个眼神,又或者,是一些恍惚的梦想。
终于夜幕降临,而又终于苍蓝的天空浮起暗色的云,一层一层铺排开去,如鱼鳞泛着灰白色的光,天快要亮了,仍有最后一颗星子流连不肯离去,也许是他的眼睛。他送她走,在满路新开的鲜花中问她:“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她摇头。
他明白她的意思,无论做多少努力,都不能改变已经过去太久的事实,世事变迁之后,面前的他,已经不是她爱的那个人了。
但是他仍笑了一笑,看着满街新开的花笑了一笑。
她仍旧明媚,尽管日子有些落寞,尽管时常会在开车的时候发呆。《小王子》放在床头看了又看。
他每天经过外环东路去很远地方上班,办公室很忙碌,他每每在窗前看日落星升,公司财报让他很厌烦。下午买的花到晚上才能盛开。老板刚刚骂他业绩怎么还是做不上来。
突然之间,他的手机响了。
“嗨,你好吗?”
他开始猜测是不是她打来。原来时光重隔还有思念在。眼泪刚准备掉下来。唔,再听却原来是某公司销售员的开场白。
只是终于都成为过去,他在岁月风尘中染就的尘埃,她在烟柳繁华中生成的天真。而最后,他在这里,在她身边,她只留一个背影,在他心里极深极深的地方,不敢去看,不敢去想,亦不敢去问。
而岁月永不会回头。回头都只是空。
24 候鸟的街道
她每年二月都会从北方回广州一次,住三四天,或四五天。
夜晚,街道亮起来,那些曾经熟悉的地点,她一个个拜访。最爱麓湖路,清洁的街道,没有吵杂的市声,只有一对对情侣相偎着经过,或者坐在石凳子上喁喁交谈。当坐在鹿鸣酒家的灯光下,她会想起他。
她离开广州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得以为自己都忘记了从前的自己。从前的自己,梳着直直的短发的那个少女,她真的不太记得了,那时的自己,茫然站在那条路上,曾经那样沉痛地爱过,而那个人呢?
那时候,她还小,他却已经老了。他们相逢得那样不凑巧——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火热疯癫,他无名指却已缠绕了一枚闪光的约束——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二月十三号的夜晚,广州没有雪,她下了晚课,他的车已经等在校园门外。他载她去了麓湖路,那条公园里的路,和校园很相似,却比校园更像校园,更浪漫。他们坐在车里,在深蓝的夜,看浅蓝的雨,两个人像沉在深海的鱼类,就那样慢慢地沉,慢慢地飘,手拉着手,感受彼此的存在。感情不知会飘到哪里,用怎样的姿态,以怎样的收梢。
那个晚上他教她吸了平生第一支烟,他们只是坐在车里吸烟,货真价实地吸烟。有一种吸法是:把烟深深吸进肺里,忍着别吐,直到饱胀,然后,用鼻子细细地呼气,烟就会细细地,成一条线,沁出。他示范给她看,那年的她是相当俊朗的,很瘦,她喜欢瘦的人,瘦,代表理智、克制、忍耐。
现在回想起来,她几乎是感激他的。是他的隐忍,成就了她如今的静好岁月,是他的放弃让她有了更多自由的天空。那年二月十三日,二十岁的她和四十岁的他在车里抽了一晚的烟,然后他对她说:明天一早,离开我,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他真的说到做到,二月十四号一早,他离开了。
她从此再没见过这位深爱的男子,但是记住了那条街道。那些美丽的南国花木,那些木头的栈桥,那些拍婚纱照的幸福的恋人,还有那些游荡在湖中的小船和湖边钓鱼遛狗的人们。此后的很多个二月,她在异乡度过,北方的二月常下雪,一场又一场的雪,她忘记二月有一个重要的日子,直到有陌生的异性送来花束。她也去赴过他们的约会,只是那味道,索然得很。
后来的二月,她让自己像上了发条候鸟一样,回到广州,停留几天,但她从来不与他联络。
她知道,生命里有的人只能遇到一次,而后,便是用来想念的了。你若问她想念有多重,不重的,就像麓湖路上全部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