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花

 惊蛰已过，万物生长，到处都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各种野菜纷纷冒头，其中自然有人人皆知的荠菜。

作家张洁曾经写有一篇《挖荠菜》的散文，开首便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表白，“我对荠菜，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让人感受到作者对荠菜的那种源自内心的喜爱。

“大地春回、万物复苏的日子重新来临了！田野里长满了各种野菜：雪蒿、马齿苋、灰灰菜、野葱……最好吃的是荠菜。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真是无上的美味啊！而挖荠菜时的那种坦然的心情，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享受：提着篮子，迈着轻捷的步子，向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奔去。嫩生生的荠菜，在微风中挥动它们绿色的手掌，招呼我，欢迎我。”

作者对荠菜美味赞许的同时，更想要表达的是“挖荠菜”时的坦然心情，那时一种怎样的心情呢？“我再也不必担心有谁会拿着大棒子凶神恶煞似地追赶我，我甚至可以不时地抬头看看天上吱吱喳喳飞过去的小鸟，树上绽开的花儿和蓝天上白色的云朵。那时，我的心里便会不由地升起一个热切的愿望：巴不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像荠菜一样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这是一种满目明媚阳光的心情，这是一种拥有整个世界的心情，这是一种完全忘乎所以的心情，荠菜，真的有如此魅力吗？

都说荠菜味美、鲜嫩，但在记忆之中，似乎只知道荠菜可以包饺子、包馄饨、包汤圆、包春卷，而荠菜馅心的鲜美，究竟是因为肉的丰腴，还是菜的清香，傻傻地却也分辨不清。听说过素炒荠菜、凉拌荠菜、荠菜豆腐、荠菜蛋汤、荠菜鸡丝、荠菜冬笋……，却好像都没有吃过，至于“把它下在玉米糊糊里，再放上点盐花”的“无上”美味，那只是在书中读过，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记得少时，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去挖荠菜，那时也不太清楚荠菜究竟是长的啥模样，只知道叶子呈锯齿状，“浅裂或具有不规则粗锯齿”的便是荠菜，其实不少野菜都有这样的叶子，于是乎只要是“锯齿状”的草，便当是荠菜挖了起来，很快就挖了许多。若是真的仔细地寻找，在真真假假之中自然会有找到之后的喜悦，却也饱尝了寻觅中的艰辛。直到荠菜花开，才能在众多野菜之中，一眼便认出，那是荠菜……

荠菜花开，此时的荠菜或许已经不鲜嫩了，鲜嫩的荠菜甜美清香，成熟的荠菜赛似灵丹，开了花的荠菜则更有野趣。花梗纤长，花瓣四片，花朵细小，花色洁白，花味清淡。单只一朵，随风摇曳，如鹤立鸡群；漫天遍野，白中透绿，似浪花翻滚。

小小白花，一支多多，花朵凋谢之后的角果，色呈深绿色或黄绿色，形为倒三角形或倒心形。此时此刻，轻轻地摘取一支，顶端的花尚在，两侧的花成果，慢慢地将每个角果依次往下拉，让茎皮牵连着角果，然后用双掌擎住花梗的下部，缓缓地搓动，渐渐地加快，原先垂下的角果便旋转起来。绿色的茎皮，绿色的角果；绿色的风车，绿色的飞轮。旋转的角果，衬托着顶端的白花，甚是有趣；若是将其放在耳边旋转，可以听见清晰的“沙沙”声响，恍若是一只绿色的风铃，正在讲述着春天的故事。

荠菜花，花小且美，色白且纯，味淡且清，“黄云满坞沙田稻，白雪漫山荠菜花”。有人说，它是野菜里的翘楚，它是山野中的春光，以其细小的花朵，传递着春天的气息，“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巴不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像荠菜一样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这是作家挖荠菜时的遐想，而恰恰荠菜花的花语却是“为你献上我所有的全部”，一个以怜惜之情想拥有，一个以弱小之心要奉献，或许这就是人们喜欢荠菜花的缘由吧？

“采采珍蔬不待畦，中原正味压莼丝。挑根择叶无虚日，直到花开如雪时”，陆游的这首《食荠》道出了古人对荠菜的喜爱。三月草本季节，从叶绿到花开，荠菜和荠菜花都是“野蔌上品”；而散落在草地、山坡、林间、路旁的荠菜花，迎风舒展，任君采撷，倾诉着它的花语，点缀着旖旎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