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直须折

 春来了，花开了，一春时节忙花事，花开堪折直须折。

那首不知何人所作的诗词“金缕衣”，其中的诗句几乎人尽皆知。“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同的版本中也有“有花堪折直须折”之说，但诗中之意都如出一辙。花开了，应当折，必须折。

或许，古人的赏花，就是“折花”。

观花色之万紫千红，闻花香之芬芳馥郁，赏花姿之千奇百态，若是折花，想必是赏花到了爱不释手、情不自禁、欣喜若狂的境界了。“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一朵折春风，花浓意更浓。而今映花面，不似向时红”，“折花逢驿史，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折得野花随手去，不知胡蝶逐人来”，“樱桃花下送君时，一寸春心逐折枝。别后相思最多处，千株万片绕林垂”。折花，折下花枝，在古代折花似乎是一件十分风雅的事情。鲜花盛开之际，折下一枝，或细细观赏，或屋中珍藏，或抒发情怀，或寄托相思……

一部《红楼梦》，满纸皆花香。种花、赏花、爱花，自然也有折花、赠花、簪花、插花，甚至是食花，《红楼梦》中几乎处处可见，书中常常能读到诸如“因那日见园里桂花，折了两枝……”之类的描写。折花之举比比皆是，惜花之情跃然纸上，爱花之意淋漓尽致。山水田野，百花绽放；庭院花园，香飘四溢。美景看不够，于是乎便将植物花草等带回房间，让自然的气息融入室内，让美丽的花草伴于身旁，或许这就是“折花”的乐趣。

古人的赏花，就是“折花”。只不过，古人所折之花，或为自宅庭院之花，或为旷野山间之花。

如今赏花，大都在他人之“园”，自然没有折花的理由；若是山间的野花，又有“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戒律，自然也没有了采摘的兴致。可是，爱花之心、惜花之情，人皆有之；拥有之心、独占之意，世人如此。折花，既是对艳丽花朵的一种赞赏，也是将对其呵护的一种承诺。“花开堪折直须折”，才是人性本能的宣泄。

“清晨折新花，插向玉瓶水。休云离本根，且复新案几。置酒就之饮，芳片落杯里。犹胜向中园，容易污泥滓”，折花者有折花的道理；“莫折花，花好亦自喜。勿谓花无言，请以君心酌花意。君容待花转丰艳，花枝因君愈憔悴”，“虽然得入华堂里，未必春光愿如此。树头花落还结子，瓶内明朝报香死”，勿折花者也有勿折花的理由。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站在花的立场，自然期望有一个完整的“花”生，从发出花芽，到恣意绽放，再到花朵枯萎，乃至于结出果实。“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出于人的角度，自会情不自禁，折取一枝，不辜负大好春光，且收藏绚丽景色。“人不善赏花，只爱花之貌。人或善赏花，只爱花之妙。花貌在颜色，颜色人可效。花妙在精神，精神人莫造”，不知道折花之后是否能够领悟到“花之妙”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开堪赏只须赏，莫要折花空赏枝”，面对绚烂的花朵，是“直须折”还是“只须赏”？面对坎坷的人生，是落幕于辉煌时刻，还是蹉跎于苟且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