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辛克莱尔(David Sinclai)
,哈佛大学保罗·F·格伦生物衰老生物学中心主任、医学院教授,因首次发现β-烟酰胺单核苷酸(NMN)的延缓衰老作用蜚声学术界。不久前,大卫·辛克莱尔接受美国主流媒体波士顿杂志(Boston Magazine)专访,辛克莱尔坚信“衰老是疾病能够被治愈,自己可以活到150岁”,身体力行更是身体力行,全家(包括他的狗)都在服用β-烟酰胺单核苷酸,且出现明显改善。
以下是波士顿杂志编辑凯萨琳·埃尔顿(Catherine Elton)对辛克莱尔的专访。
“和所有未来学家一样,大卫·辛克莱尔热衷于活在未来。”
那天,我们一起乘坐他的特拉斯前往伍斯特,参观他众多公司中的一间,这些公司都在研发一种可以抗衰老的药物,正是在那段路程中,我第一次有了这个强烈的念头。
辛克莱尔告诉我,最近他用一种健康测试仪进行了测量,自己的生物学年龄逆转了10岁:从生物学上说,自己现在是40岁,而不是50岁。我仔细地观察他,除了开车时他需要坐着的枕头、调皮时咧一嘴脸上的皱纹,以及手背上潦草的备忘录(以免忘记必须做的事情)之外,他的身上乎找不到50岁同龄人的痕迹。他很瘦,没有白发,看上去像永恒孩子艾尔弗雷德·E·纽曼,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小孩。
为了体验辛克莱尔的生活,那天早上,我特意不吃早餐。辛克莱尔的习惯是直到下午不吃东西,然后再吃一堆神秘的药丸,这是他延长寿命的习惯之一。当我问他是否正在服用其中一种药物时,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自己在实验室里包装有白色粉末的胶囊。辛克莱尔告诉记者,一个神奇的分子包裹在胶囊中。我拿起胶囊,把它放在手里,看起来很轻。显然,这就是重点所在。
自古以来,人类一直梦想着找到一种可以延长生命甚至实现永生的物质。这就是中世纪炼金术士寻求的灵丹妙药。探险家庞塞·德·里昂(Ponce de Leon)曾在当今美国南部寻找“不老泉”,但可笑的是,他找到了佛罗里达,一个可以让人们安度晚年的地方。几个世纪过去了,延长寿命的药品和疗法已成为卖蛇油的和江湖骗子的职业。
然而最近,长寿已成为学术界系统的研究对象,辛克莱尔是这群研究者的超级巨星。他们首次使用最新的理论和技术尝试分析衰老的生物学机制,希望开发出能够减缓甚至逆转衰老的物质。其目标不仅是使我们年轻,而且要解决心脏病、癌症、糖尿病、痴呆和许多其他现代疾病的最大风险因素:衰老。在医学领域,有一种崭新的思路:如果可以预防和治疗这些疾病的病因,我们可以一次性治疗这些疾病(不同于现在打地鼠的方式)并延长健康寿命。同时,专家还表示,通过治愈这些由衰老引起的疾病,人们可以活得更长寿。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公共卫生学教授S. Jay Olshansky说:“我们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突破。它的意义是翻天覆地的。”
抗衰老领域之所以能有如今的精进,辛克莱尔居功至伟。这位出生于澳大利亚的哈佛医学院遗传学教授在全球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了许多文章,并获得了数十项科学奖和荣誉。2017年,他因对人类的贡献而被授予澳大利亚军官勋章。包括WeWork联合创始人亚当·诺伊曼(Adam Neumann)在内的几位资本大亨已将数亿美元押注于他的研究,并投资了他创立的17家公司。辛克莱尔(Sinclair)的新书《寿命延长:我们为何衰老且为何不必》于2018年9月问世,并在短短一周内就在《纽约时报》畅销书榜上排名第11位。
伯明翰的阿拉巴马大学研究衰老的生物学教授史蒂文•奥斯泰德(Steven Austad)这样评价道:“他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也是一位杰出的推销员。当您与他谈论科学时,您不会发现比他更有知识和更敏锐的科学家。但是,当您听到他在电视上讲话时,您会想要探究,他到底要说什么。”
作为一名杰出的实验室出身的科学家,他是追求其所研究领域正统化的重要呼吁者和践行者。然而,这对一个自称“星际迷航迷”、渴望未来尽快到来,在这个世界上自由自在的人来说,多少有点累赘。他很可能就是那个能解开延长寿命10年、20年甚至30年的秘诀的人——只要他在寻找青春之泉的过程中不迷失方向。
辛克莱尔仍然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触及死亡的那一天。他住在图拉穆拉(Tulamura)亲爱的祖母的房子里,位于图拉穆拉(Sula)丛林边缘,那里是树木成荫的悉尼郊区。那天他坐在地板上,祖母告诉他,这只猫只能活到15岁,更糟糕的是,每个人都会死,这深深地震惊了他。
孩子被死亡打扰并不奇怪。但是大多数孩子掩藏了恐惧,忘记了他们的内心深处,直到头发变白,膝盖开始酸痛,精神开始空虚,这种恐惧再次出现。但辛克莱尔略有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从来没有遗忘过。
辛克莱尔的父母是生化学家,工作很忙。因此,辛克莱尔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与祖母一起度过的。祖母是一个爱好娱乐,自由奔放的人。奶奶曾告诫他永远不要长大。后来他进入新南威尔士大学学习生物化学,他相信有一天科学会实现他祖母的想法,而且人们永远年轻。但是,当时他以为自己出生得太早了,所以他等不及这一天了。辛克莱尔在与朋友喝咖啡时的聊天中说:他们可能是“成千上万代中最后一代悲惨得生命如此短暂的人群”。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可能错了,也许这可能在他的一生中发生,并且他将成为其中之一。辛克莱尔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辛克莱尔的下一份工作是在一万英里外的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当时才24岁的他成为伦纳德·瓜伦特实验室的博士后,开始研究酵母的衰老。在同事们的心中,辛克莱尔是一个有进取心、雄心勃勃、孜孜不倦的人:他经常第一个进入实验室,并且要尽可能长时间地待着,所以他经常不得不乘上最后一班夜车。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发育生物学学教授今井真一郎是辛克莱尔的同事。他们在瓜伦特实验室首次见面。他这样评价辛克莱尔:他可以“敏锐地知道新颖的概念,并比任何人都能更快地建立新的研究思想。”
当时对衰老的研究只是一门边缘科学,仍处于起步阶段,但是辛克莱尔决心推广其正统化。在麻省理工学院工作的三年,他取得了突破性的发现,首次解释了酵母衰老的机制,为研究人类衰老过程奠定了基础。
从那以后,辛克莱尔的事业飞速发展。不久,他离开麻省理工学院,成为哈佛医学院的遗传学助理教授,经营自己的实验室,并继续在瓜伦特实验室进行有关sirtuins蛋白(存在于所有生物中)的研究。Sirtuins蛋白通常处于休眠状态,但会因压力(例如热量限制)而被激活,增强健康并延长酵母的寿命。辛克莱尔决心找到一种可以模仿酵母限制卡路里的物质。有一天,该物质可能被开发为治疗衰老的药物。
辛克莱尔激动地预言:“本世纪末可以将寿命延长到150年”——甚至说死亡最终会成为一种稀罕物。辛克莱尔作为一个科学家出现在电视、《纽约时报》上,向世界传播一种希望:不久将来,只需一剂逆转衰老的药,我们就会白发转黑。“这听起来像科幻小说吗?这是非常遥远的未来吗?”辛克莱尔书中问读者,并解答:“让我明确,并不是。”
辛克莱尔在自己的新书《我们不必变老》中发出了愤怒质问:“那些强迫认为人类必须衰老、死亡的人,是哪里有问题?!”
2013年,辛克莱尔发现一种物质叫β-烟酰胺单核苷酸。β-烟酰胺单核苷酸存在于每一个活细胞中,能提高NAD+的水平,这种物质可以调节所有细胞的线粒体或能量代谢。2017年,他告诉《时代》杂志,NAD+是“我们最接近青春之泉的分子”,但NAD+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除非能找到增加NAD+水平的方法。
辛克莱尔在实验室的成就继续挑战科学的极限。当我见到辛克莱尔时,他正准备发表一篇关于如何逆转啮齿类动物衰老的论文。他描述了一系列使用基因疗法的实验,在这些实验中,他的科学家团队帮助患有青光眼的老鼠恢复视力,也帮助其他有视神经(视神经在新生期后就不能再长出来)障碍的老鼠恢复视力。辛克莱尔的团队已经让一些老老鼠重新变年轻了。
当到达伍斯特的目的地时,我低下头,疯狂随意地在笔记本上写字,突然感觉车子一下子右转。抬头望去,辛克莱尔正在很沮丧和特斯拉的方向盘搏斗。他用纯澳大利亚的口音说:“我的车似乎已调到‘疯狂的麦克斯’行驶状态,”我保证不会害死我们。”然后他自嘲道,“否则,这太讽刺了!” 毕竟,辛克莱尔想活的时间比大多数人认为的要长得多。他曾说服牙医修理了一些牙齿上的磨损:牙医告诉他,通常只会为青少年做这种手术; 辛克莱尔还把他的书赠与他的曾曾孙子,他期待着与他们见面。
为了尽量做到“与曾曾孙见面”,辛克莱尔非常拼命。他限制卡路里,吃素食,并尝试避免糖和碳水化合物。在周末,他首先去健身房,然后去桑拿浴室,然后跳入冰冷的游泳池,因为极端温度会激发我们的细胞存活。辛克莱尔定期检查自己的生物标志物,并服用维生素D,维生素K2和阿司匹林。此外,他每天早上还服用三种其他药物:白藜芦醇,β-烟酰胺单核苷酸和二甲双胍。二甲双胍是一种治疗糖尿病的药物,目前正在研究其潜在的抗衰老作用。
辛克莱尔筹集了很多资金创立了一系列公司。他与澳大利亚投资者特里斯坦•爱德华(Tristan Edwards)共同创立了波士顿控股公司Life Biosciences。该公司的目标是利用衰老领域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来推进生物技术临床试验。爱德华兹一直对长寿感兴趣,并正在积极寻找可以合作的科学家。他给辛克莱尔打电话。电话另一边辛克莱提供的信息使他信服,因此他在挂断电话之前已预订了飞往波士顿的航班。2017年,该公司私募了2500万美元,后来筹集了5亿美元。
另一家名为Metro Biotech的公司(隶属于EdenRoc Sciences控股公司)正在开发一种基于NAD+增强剂β-烟酰胺单核苷酸的药物。正是在通往这家公司的路上,辛克莱尔驾驶着特斯拉差点让我们送了命。我们到达时,有两名穿着夏威夷衬衫的略带蓬头垢面的男人向我们致意。这些有机化学家的任务是开发有一天可能被FDA批准的药物分子。
那天晚些时候,我问辛克莱尔为什么服用未经批准的药物,他明明知道这些药物可能存在风险,他说:“因为我是科学家。”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给了我另一个理由:“而且,因为我想比我的敌人活得更久。”
下午5时,我们计划去健身房见他12岁的儿子本和快80岁的父亲。因为我们快迟到了,辛克莱尔让妻子把他父亲送过来,并带上辛克莱尔的运动服。辛克莱尔穿着礼服鞋从更衣室出来。他的妻子,尽管自己带了β-烟酰胺单核苷酸,却忘了送他的球鞋。幸运的是,教练还有一双多余的鞋,于是辛克莱尔一家开始运动。
首先是硬拉。本尝试了一下,就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他做得很好。然后是辛克莱尔。他在第二组做到一半时开始脱力,但还是坚持下来了。最后,轮到他的父亲了,他拉起了95磅,然后又拉起了115磅,好像这都不算什么。教练告诉我,大多数80岁的顾客一般都在努力保持平衡,或者把自己从椅子上“拉”起来。辛克莱尔的爸爸却在健身房里拼命锻炼。“嗯,我想这只能证明我是多么没用,”辛克莱尔皱着眉头对我说。
当然,他希望这意味着别的什么。他的父亲已经服用β-烟酰胺单核苷酸两年了,从那开始,他的生活、态度和力量都改变了。他的生活乐趣又回来了。
当我直接询问辛克莱尔的父亲这些药片对他有什么作用时,我意识到辛克莱尔的推销技巧肯定不是从他父亲那里遗传来的。“说不上来,”他耸了耸肩,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只是我所有的朋友都死的死老的老,而我没有。”
不仅辛克莱尔的父亲和妻子在服用β-烟酰胺单核苷酸,他的两条狗也在服用。辛克莱尔的弟弟已经长出了白发和皱纹,后来他指责辛克莱尔在他的家庭小实验中利用他作为空白对照。辛克莱尔承认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毕竟血浓于水,现在他的弟弟也在吃β-烟酰胺单核苷酸。甚至他的几个研究生也在服用这些药片。
然而,有一个人从来没有机会服用β-烟酰胺单核苷酸,这深深困扰着辛克莱尔。他的母亲在50岁时被诊断出肺癌,并切除了一半的肺。在她生命的最后,她的情况变得更糟时,辛克莱尔把他的手提箱里装满了β-烟酰胺单核苷酸,登上了飞往澳大利亚的航班。当他到达时,母亲的情况好多了,医生撤掉了呼吸器,她没有服用β-烟酰胺单核苷酸。12小时后她意外死亡。“我本以为β-烟酰胺单核苷酸可以将她救回来,”他承认,“难道有人会不尽其所能去救自己的母亲吗?”
随着锻炼的进行,辛克莱尔的儿子本有话要对我说。他想让我知道,他愿意继续父亲的工作“如果他死了的话”。这句话里的一个词吸引了我。
“如果?”我问。
“他可能永远不会死。”本说。
我耸了耸肩,笑了,但我心里在想,如果他不是在开玩笑,那么肯定有人会大吃一惊。那天的早些时候,辛克莱尔告诉我,他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以至于他已经破坏了孩子们对圣诞老人的幻想——然而在这里,他的儿子可能在想他的父亲可能永远不会死。这就是辛克莱尔家的生活。
但是,并不是每个家人都希望长寿。辛克莱尔的长女就不认可他的工作,毫不犹豫地表示出来。她问他为什么前几代人使地球变得如此糟糕,但是为什么他认为让那些造成伤害的人幸免于死亡是个好主意。
似乎是一种回应,辛克莱尔在书的结尾部分研究了许多方法来修复他想要创造的世界。他认为,如果能他像他一样充满希望,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可以活到150岁,这将导致人口过剩,不平等和有限的自然资源。就在我完成本文时,科学家发表了一项研究,发现乐观与长寿息息相关——这意味着辛克莱尔可能寿命更长。实际上,如果我斜视,几乎可以看到他在我眼前越来越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