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沃尔科特《力量》解读
《力量》
作者:圣卢西亚诗人德里克·沃尔科特
生命将不断把草叶敲入地底。
我赞叹这股暴力;
爱是钢铁。我赞叹
碎浪和岩块间野性的互动。
它们有着默契。
我甚至能够体会
奔驰的狮和惊惧的母鹿间的约定,
她眼中流露出对恐怖的认可
我永远无法了解的是
写作此诗并且
以生命核心自居的这只野兽。
诗人沃而科特狠狠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发现并意识到了人类的妄自尊大和这种狂妄骨子里的自私!“野兽!”他如此气急败坏地詈骂道。
生命将不断把草叶敲入地底。
这实际上是文化意义上的欧式句子。似乎具有形而上学传统的民族才会习惯成自然地将抽象名词作为具体名词使用,它灵活自如地表现了较为复杂的意义,如果用正统的汉语来表现这层意思反而带有让人生厌的哲学气味了:
——生命的法则决定了草叶会被不断地敲入地底。
整个句子表现的其实就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意思。“敲”旨在表现风吹雨打的力度,和下文中的“暴力”“爱是钢铁”等词语是协调一致的。
我赞叹这股暴力;
爱是钢铁。我赞叹
“暴力”即“敲”力量,按照“打是疼骂是爱”的逻辑来讲这种“暴力”无疑表现了“爱之深、恨之切”之义,顺着这条思路继续说下去,“爱是钢铁”就是必然的结论了。在汉译本中,“我赞叹”形式上是一个独立的短句,因为它的宾语远在下一个小节,即“碎浪和岩块间野性的互动”,这种形断意连的状况让它有了双重身份和双重作用:既赞叹“草叶敲入地底”,又赞叹“碎浪和岩块间野性的互动”。就诗艺而方,其真正的价值是使前后两个句子、两个诗节水乳交融,成为有机的整体。
碎浪和岩块间野性的互动。
它们有着默契。
不难理解,这里所说的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自然景观,“互动”“默契”的说法赋予其生命,将其拟人化了:让人觉得是正疯狂作爱的一对情侣!
我甚至能够体会
奔驰的狮和惊惧的母鹿间的约定,
她眼中流露出对恐怖的认可
我们还会无端地觉得那头奔驰着捕杀母鹿的狮子是只雄狮(虽然我们知道,在狮群中负责捕杀猎物的通常都是母狮子)。这种感觉是正确的,因为将狮子和鹿这对天敌的矛盾关系喑喻为男女之间相反相成的两性关系,“对恐怖的认可”才能自洽,才能自圆其说。不信?试将“母鹿”改换成“公鹿”、将“她”改换成“他”后再体味一下。同样用两性的关系比喻不同生命的共生和互惠关系自然不免单薄,好在诗人所选事例在形式上一为自然现象一为动物现象、一为明喻一为暗喻,读者也就释然了。
我永远无法了解的是
写作此诗并且
以生命核心自居的这只野兽。
坦率地说,写诗并不能成为“野兽”;恰恰相反,如果我们将人类重新定义为“人是会写诗的动物”也不无道理。问题仅在于只是因为写诗或为了写诗而“以生命核心自居”,那的确就成问题了:因为我们的价值标准价值体系出了问题,它和自然法则自然规律相忤逆的。
当然,拿诗说事不仅因为事例切近而让人感到亲切,而且还因为可以成完诗本身的自洽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