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糊面

或许是因为牙口不好的缘故，突然想念起以前常吃的“烂糊面”了……

面条已经成了糊状，虽然是面，却不成条，而是一小段一小段的碎面，用筷子根本挑不起来，只能凑着碗边往嘴里拨，当然还可以用汤匙，慢慢地舀起，细细地品尝。面中通常都会有一些应时蔬菜，比如什么菠菜、白菜、青菜的，如果说人们通常在吃面条时会发出“哧溜”声，那在吃烂糊面时，只能如同喝粥那般发出“呼哧”声了。

那时的大食堂里，时常会有烂糊面卖，热气腾腾的一大桶，黄绿色的菜，夹杂着白色的面，蒸腾的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每逢此时，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上一大碗，虽然比起米饭来价钱贵了些，但也毕竟省下了菜钱，更何况，本身这烂糊面就是心中的最爱。正是由于这种对烂糊面的偏爱，从来也不会计较面里究竟放的是什么“菜”，大食堂里的烂糊面，里面的菜是五花八门的，或许就是前一顿的剩菜，即便如此，面，依旧是那么热腾、那么软糯、那么鲜咸……

烂糊面，自然要乘热吃；烂糊面，自然要慢慢吃。虽软糯却不可狼吞虎咽，而是要细细品味，才能感悟到那种面与菜融合之后的至高境界。说到菜，最好吃的应该是霜降之后那软绵甘甜的青菜；说到面，最好是略微带些黄色的碱面；说到油，最好是新鲜熬制的荤油；说到佐料，最好添加些许胡椒粉……，菜的甜，面的绵，油的香，料的爽，真的是一碗好面。

都说烂糊面的制作很容易，几乎人人都会做。起个油锅，烧热后倒入青菜，加水，加盐，水烧开后将面放入，盖上锅盖焖烧，看到汤汁有些发稠之后，盛入碗中，撒上些许胡椒粉，淋上一勺猪油，热气中散发着香气，鲜味中夹杂着微辣，烂糊面就成了。

都说烂糊面的制作很容易，其实未必是如此。据说讲究的烂糊面的煮法不是简单的“煮”，而是用一个木板制成的大圆桶，里面有一个可以通入水蒸汽的管子，将面条、配菜、佐料和水在这个木桶中用水蒸气“冲”，这样“冲”熟的烂糊面，才算是“烂”到了极致。

烂糊面，要烂而不糊，“面在汤里，似融非融；汤在面里，似胶非胶”。汤浓稠而面稀，面似断而非断，菜虽烂却成形。似面非面，似糊非糊，似粥非粥。数九寒天里可以吃出一身热汗，炎热夏日中亦能喝得舒畅淋漓。

后来才知道，“烂糊面”也是酒店饭馆中的一道家常菜品。饭馆中的烂糊面，讲究的是配菜，应季蔬菜已经成为点缀，大都采用肉丝、虾仁，鸭肫、火腿、鸡蛋甚至是蟹黄蟹膏等，蔬菜也不仅仅是菜叶，而是添加了香菇、木耳、冬笋等，面条也不会十分烂，基本成形，更像是一碗“烂”的杂烩面。

后来才知道，“烂糊面”也是十里洋场中的一句时髦用语。据说英语中的“love me”，读音不准的时候有点像沪语中的“烂糊面”，于是乎，便有了将“请你吃烂糊面”暗喻为“请你爱我”的说法。

无论是怎样讲究的“烂糊面”，无论是怎样浪漫的“烂糊面”，似乎都没有以前大食堂里的烂糊面那般好吃。稠汤中带着清爽，烂面里有着滋味，鲜咸相济，烂得讲究，虽不耐饥，却也温饱……